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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克讓從調酒師那兒取走兩杯雞尾酒,遞一杯給莊理,接腔說:「成都,二姑婆可有聽聞?」
「當然啦!你姑姑上回還帶我們去看了熊貓。」
他們家族龐大,不同語境下說的大姑可能指的不是同一個人,即使莊理留心聽也搞不清楚,更何況他們國語講得彆扭,為了照顧她才說國語。
這時一位英國人走了過來,是新郎那邊的朋友,同二姑婆打招呼。萬克讓和他見過幾面,一起打過網球,便閒談起來。
莊理一樣加入談話,看起來溫柔又開朗,很有教養,二姑婆笑笑,留話說一會兒去看看你小姑便招呼其他賓客去了,給年輕人讓出空間。
「Lowy網球也打得不錯。」萬克讓講英文是典型的加拿大口音,和美式發音相近,部分元音和轉音會讓美國人感到不快,但其他地區的人會難以分辨。
大概像是不懂粵語的人分不出廣粵和港粵之間的微妙差異。
莊理反倒近乎母語者,自然的美式口音。她笑著向英國朋友解釋:「他講笑,其實我是初學者水平。」
「是真的,她的球可以『殺人』。」萬克讓故作誇張表情。
英國朋友在他們之間比劃了一下,打趣道:「你們網球場上認識的?」
莊理抬眸,露出一個鬼馬精靈的表情,半真半假道:「是啦。」
「期待下次球場見。」英國朋友說。
「好啊。」萬克讓同對方碰拳,說該去看美麗的新娘了,攬莊理往植被後的建築物走去。
*
建築外觀是自然清新的南部風情,聯排的兩幢別墅有三層高,龜背竹和芭蕉葉將其掩映,灰調牆壁在明媚陽光中散發冷峻氣質。
沿鬱鬱蔥蔥的小徑走到別墅入口,門敞開著,讓人窺得光線黯淡的客廳。奶白和香檳色調的裝潢,地上還飄騰著幾個氣球。
「我在這裡等你。」莊理說罷腳後跟微微往後挪了挪。下意識的肢體反應不會說謊,她是真的不想進去面對他那幫陌生親戚。
萬克讓對莊理正是百依百順的時期,不願勉強,「這邊景色蠻好,你自己逛下?」
「好啊。」
「儀式在噴泉那邊舉行,你看好時間過來哦。」
「你剛剛都說過了。」
萬克讓抿唇笑了下,本來還有多話要叮囑,可擔心他這位godness膩煩,只得作罷。
「一會兒見。」
「嗯。」莊理笑著注視萬克讓走進別墅,直到他身影消失才轉身。
按照整座花園設計的動線,沿建築外的小逕往人少的地方走,時而聽見蟲鳴鳥叫,莊理稍感放鬆了。
可正要繞過一叢比人還高出許多的仙人掌,便聽見一個女人的冷笑。
「女兒?還有誰不知葉瑾瑜根本不是我生的!那又怎樣?他發現了我們的事也不敢有動作,他葉二公子還需要我這個姓萬的太太。」
莊理無意窺探別人的秘密,可聽到女人姓萬不由得探出一雙眼睛,透過仙人掌絨絨的毛刺看過去。
女人栗色捲髮披散,穿香奈兒白色編織套裝,背挺得筆直,小腿纖細,趿一雙紅底高跟鞋。一手捏一支煙,一手握手機,似乎在和情人講電話。
香奈兒經典編織系列最是難穿,莊理試過,像偷穿了長輩的衣裳,顯老氣。可女人看起來也還年輕,至多三十幾歲,卻將套裝穿得優雅灑落,像是出身高貴的名媛。
哦,或許就是出自萬家本家的女兒。
莊理有點入神,前傾的手臂被仙人掌刺扎到,咬住唇沒出聲,往後退卻又踩到低矮的沙地柏,發出聲響。
那邊的女人轉頭看過來,瞥見銀灰色的身影,帶著猶疑的神情走了過來。
莊理來不及躲了,只得理理身前裙子,從仙人掌背後走出去。
「你是?」萬以柔先聲奪人,胸前掛的一長一短兩串珍珠項鍊還微有晃動。
「你好。」莊理展露笑顏,從容地講英文,「我是來參加婚禮的,我想請問該往哪邊走?」
「哦,你迷路了?」萬以柔並沒有打消懷疑,但先斂去了警惕的眼神,淺笑說,「你能找到去free bar的路嗎?」
莊理沒應聲,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萬以柔便說:「這條路返回就可以了……這樣,我帶你過去吧。」
「那真是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
女人們踏上小徑,莊理稍稍站在後面一點,以聽萬以柔講話。兩人交換了名字,萬以柔問:「Lowy,你是Jacky那邊的朋友?」
莊理搖輕輕搖頭。
「那麼是Vicky的朋友?」萬以柔微訝,不是新郎那邊的朋友,若是新娘這邊的朋友,怎麼如此面生。
「萬克讓你認識嗎?我和他一起來的。」
「啊。」萬以柔笑了,「你是阿讓的朋友啊,我是他姑姑。」
身份揭底,於是莊理說起國語,「百聞不如一見。」
「原來你會講中文,早知道啦……不過我講得也不太好。」萬以柔似乎覺得親近了些,「阿讓都講我什麼?」
「說您是他最崇拜的女性。」
萬以柔垂眸撥了下耳邊的發,笑說:「阿讓向來就亂講啦。欸,說起來阿讓呢?」
「他去看新娘子了。」
「你怎麼不一起去?」
莊理又以那樣含蓄地表情,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