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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兒子。」當下,任敏緩緩走過去,冷靜地說。
「媽?」葉辭抬起頭,笑了。
任敏伸出手。
葉辭忽然想起小時候,他看見別的小朋友摔跤了,父母會上前擁抱安撫,他好奇母親是否會那樣做,於是摔跤了。摔得好痛,母親只是伸出手,說起來,兒子。起來兒子,不許哭。
而今葉辭沒有眼淚。
「媽,你來做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說:
歌詞出自:《只愛陌生人》張亞東
第六十一章
資訊時代、全球化, 網際網路輕易可以找到一個人。
可葉辭怎麼也找不到這個人。
除了證件和一台筆記本電腦,莊理什麼也沒帶走,足見她出走的決心。
葉辭瘋了一樣找, 動用家族力量,下場卻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他們鬥了好些元老,本來在葉老逝世後就要動手的,可葉家勢力強勁,近年才逐漸露出破綻, 此番葉辭鬧出的動靜不小, 他們終於有了機會,也不過是阻止調任。
但在葉玉山看來, 這一點點風波也是不能夠容許的。為了避免葉辭更瘋狂的動作,他將葉辭關押了起來。
小眾圈子譁然。葉辭可是勞模, 曾幾何時為了女人發瘋?
任敏聽說時也嚇一跳,家族企業走上現代化進程不易, 暫且交到了一些事項, 趕來北京。
葉辭是她的底牌, 雖然十幾年來難免產生齟齬,但無論兒子提出什麼要求, 她都有求必應,至多以利益置換的方式。
小兒子倒是乖巧, 可過於乖巧而笨拙,將他視為繼承人培養,幾次大事件未能擔得起重任。
比葉辭就小几歲而已,稚氣太多, 有什麼大事任敏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大兒子, 連丈夫也說, 該給葉辭一點名份,以免家族企業後繼無力。
任敏說你還有老媽,還有我們的集體。
葉辭只笑,我姓葉還是姓任?
任敏說:「你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你自己?」
「不是一個女人,是莊理。是莊理。」
沒人明白葉辭何以這麼喜歡這個女人,比她漂亮的多的是,比她聰明的大有人在。
葉辭說,你們很奇怪,如果愛是確定的,那和你的按部就班的工作有什麼差別。不確定才令人妄圖捕捉,而捕捉的過程就像尋找蝴蝶一樣讓人著迷。假若你閱讀過納博科夫。
但葉辭不會就這樣自毀前程,他像從前那般冷酷的機器人一樣,清爽利落地下山。
他承認了所有錯誤,承擔一切責任。
「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辭回到園屋,看著工人們於夜色下忙碌於,拔除每一株向日葵。
「為什麼?」費清暉仿若看見了自身的悲劇重演,哀切地問。
「我不姓葉,她絕不會多看我一眼。」
所以他要回來,他要做葉辭。不僅如此,他還要處理母親家族企業的難關,代替那不爭氣的胞弟繼承家業。
「你累嗎?我說真的。」費清暉覺得那些向日葵被撇倒一旁,就像曾經的愛意一點點被根除。
「累?你累嗎,我們沒心。清暉,不如你回家,我們一起做點事。」
「我一回家就想起她,我睡不安穩。」
「我寧願埋了,也不願這樣丟了她。」
財神爺的果兒丟了,不再是聞所未聞的秘密。
情-婦飯席間言語辛辣,此番更是不忌諱,直說莊理真真是個狐媚精化身,連葉二公子那樣的人都魂不守舍,犯了大錯。
「愛是錯嗎?」南晴難得不賣寶姐面子,嗆聲道。
「愛?誰愛誰?」
女人們笑作一氣。
是啊,誰愛誰,誰信情人床笫之間的話語,誰又信財神爺心血來潮的承諾。
南晴羨慕、嫉妒,更心疼莊理這麼不管不顧地一走了之,連她也沒打一聲招呼。
回頭細想,其實早有預料。
莊理就是那樣的人,說不往來就不往來,說要上清北,最後真就考出了狀元。
莊理從不喧譁,猶如一柄世人誤認為的鈍刀,假意作態,實則快狠准利落極了。
只是南晴想問,她想要愛,她要來了愛嗎?葉辭如此反應,傳聞沸沸揚揚,不像是沒有一點感情。
既如此,為什麼還要走?
外國的月亮可不比眼前的圓,聰明如廝一定懂得。南晴不理解,因不理解更添了一層妒忌與哀傷。
*
三月春初,南晴回老家打聽消息,得知莊理的母親因謀殺人而接受調查。
事情滑向詭異,然因此有了一點莊理的消息。
事實上在這之前莊理未曾出關,窩藏在東南亞島國,因為母親的案子才不得已回了趟成都。
莊理的妹妹小小一直想要出國,父親癱瘓數年逝世,母親獨自承擔一個家,保健品傳銷生意來得錢哪夠,對常在一個舞廳跳舞的老頭起了心思。
老頭姓金,雖吝嗇而不外露,但由於好色,莊理的母親很快發現他有一筆不菲的存款。
夏日炎熱,老金死於家中。乍看意外,經警察調查走訪,於冬末發現老金與舞廳女郎們的蹊蹺之處,其中一人便是莊理的母親。
葉辭聽說此事時,坐在園屋敞亮的玻璃箱房中,東南向坡已種上一片與景致契合的矮楓樹,緋紅色澤映襯得園屋華麗異常,恰似日本貴族小說中的金箔晦暗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