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當下觸及紅線,他知道也該收斂了,便說:「當然是講笑啦!我們還要再玩幾年咯,像大姑姑父這樣,拍拖幾年在適齡的時期結婚,幸福美滿……」
「就你嘴甜啦。」萬以柔嗔他,其實幫腔給他父母看。於是萬父萬母暫且也不說什麼了,只盯住走近的莊理,冷冷的。
他們大老遠跑香港來可不是為了見勾引兒子犯渾的狐狸精的。
必定是有手段的狐狸精。
莊理終於站在了萬克讓這幫近的遠的親戚前。抬眸,對上葉公子的目光,他笑意盎然,說:「靚妹仔喜歡的亘古不變,阿讓,當年我就這樣追到你大姑的。」
啊,多麼淒婉的愛情故事,教人不得不同情。
可莊理卻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然後在一下秒,同他錯開了視線。
第三章
「講什麼胡話啊。」
像是為丈夫當眾說起當年事而感到甜蜜又不好意思的太太,萬以柔說了句話,接著又蹙眉小聲說,「讓你不要飲那麼多。」
旁人只當是夫婦之間的嗔怪。葉辭也笑笑,不語。
人們把焦點重新放回新娘身上,男人們走開,未婚的女人在推搡下圍聚。新娘背對女人們往前走了好幾步,準備就緒後拋出捧花。
莊理站得遠遠的,萬克讓也沒攛掇她去接捧花。因為萬克讓被他母親叫到不知哪個角落去講話了,或許說訓斥更恰當。
拋完捧花後新娘去換衣服,女人們散開,莊理想再走遠一點,卻被幾位年輕男女裹挾般往餐席帶去。他們對阿讓猛烈攻下的女友感到好奇。
餐席設在樹林中的闊地上,玻璃燈串點亮漸晚的夜空,搭起冷餐和甜品,冰桶中的酒飲、香檳塔讓空氣中充滿浪漫氣息。透過樹林的影,可以看見遠處閃爍微光的海面。
莊理忽然有一種古怪感覺,這場婚禮的重點也許不在新娘新郎身上,而是展示這座龐大的花園。
年輕男女們果然也感嘆花園真美啊,然後說起它悠久的歷史來。
花園於上世紀二十年代建造,屬於一位英國貴族。英國貴族的女兒與一位萬姓長工產生私情,那個年代英國人同中國人結婚還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貴族的女兒因染疾返回英國治療,未再回來過,臨終前將花園這塊地贈予長工。
這位長工便是萬家開山的太爺。各種詳情不必敘說,縱觀香江富豪,沒有哪個男人不是依仗女人起家的,太爺因為這塊地逆轉命運,逝世時雖擁有不小的百貨公司,但地價飛漲,沒能力購回,成了終生遺憾。
幾位兒女瓜分太爺的百貨公司,同洋人搭上線,做私人地產和軍火。新時代來臨前夕,敏銳的獵人們嗅到氣味立馬改頭換面,從傳統行業轉型新能源科技,於是如今在內地也擁有成打的辦公樓。
其中三分之二屬於大爺,其他兄弟姊妹望其項背。大爺的兒女長大成人,分別進入家族集團公司,鞏固他們的商業帝國。
年逾半百,大爺才想起來太爺的遺願。那麼這件事誰來完成?地要購回不說,還不能做商業地產,一眾兒女不願碰這燙手山芋。
就在他們議論不休時,葉二公子悄然購回了地皮,推平樓房,重新建造花園。
地皮屬於葉辭,花園姓萬,這麼多年來花園只進行非盈利的公益活動。今日的婚禮是第一場,也可能是最後一場。
「為什麼?」莊理終於忍不住出聲。
「都結過婚了呀,Vicky小姑是最後一位。」本家女孩意識到自己劃地意識太強,莊理是阿讓的女友,或許也憧憬在這如夢似幻的花園舉行婚禮,便又說,「我瞎講啦,阿讓同大姑關係很好的。」
莊理明白對方是作何想的,說:「我以為要改成酒店之類的,畢竟這裡不能對大眾開放,實在可惜。」
怎麼看都是謊話,也確是謊話,她還以為理由是花園的主人討厭婚禮。
「你鍾意的話可以叫阿讓帶你來玩呀。」本家女孩說,「William就經常來這邊練琴,運氣好的話可以聽他演奏。」
William萬允恭,世界級大提琴家,早在十六歲就開始與樂團一起巡演了。亦是萬克讓同本家親昵的緣由,萬家金孫。
第一次正式約會,餐桌上聽萬克讓講起關於名字的故事時,莊理很恬靜地笑了,就像聽到了一個不太有趣的瑣碎小事。
實際心下驚濤駭浪——本來覺得萬克讓和一般富二代沒差,不曾想萬克讓的萬是萬允恭的萬!
那一刻慶幸自己不落下每本財經雜誌,否則不可能知曉大提琴家的名字。某期雜誌報導過萬允恭背後的財團,一個龐大的新能源科技集團。
當然,現今又了解到,並不是每個萬字都具有同等價值。
「謝謝你的好意。」
「可惜William沒來,不然你們就可以認識啦。」
莊理對花園和大提琴家都沒興趣,她是俗人。但對萬克讓那些庸俗浪漫攻勢更不敢興趣,她只愛實際的——錢或者可以變現成錢的東西。
*
談話終於不必進行下去,換了派對舞裙的新娘出現,同新郎一齊向人們敬酒。樂團現場演奏歡快音樂,新人跳開場舞,人們陸續加入,好不熱鬧。
莊理身旁的本家女孩和其他年輕人都去玩了,她一個人靜靜的,仿佛要融於背後深處寂靜的樹林,要淌到那片飄起霧靄的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