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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的小店人聲鼎沸,她們坐在隔間裡,竹捲簾半垂下來,遮住面容。
「別打岔。」莊理夾起牛肉,蘸辣醬送入口中,接著喝了口清酒,說,「我要說的重點是他還沒離婚。」
「啊?」南晴一塊切口香菇送到嘴邊,又放了下來。
「啊什麼啊?」莊理瞥了南晴一眼,「不是你說的這才是常態麼。」
「是這樣沒錯……可我看葉總對你好那個。」
「哪個?」
南晴抿了抿唇上的湯汁,「反正聽你說起來,葉總對你蠻好了,你要Macan說買就買,我當初讓高培安送我一輛甲殼蟲都猶猶豫豫的。當然,實力擺在那裡,是不能比較,但是,其實出來吃過幾次飯,你也能感覺到,你和我們有一點不一樣。」
因為葉辭幫了高總的項目,高總由代職轉正式的分區老總,南晴對莊理格外殷勤起來,隔三差五就約莊理出來。
先前帶莊理去過幾次姐們兒的聚會,照南晴的話說都是一群沒什麼本事,唯獨床上功夫厲害的女人,若莊理覺得沒意思便不要去了。莊理已然不是只會做題的小孩,從情人們那裡也能聽來關於生意場的有效信息,學到交際本事,當然,偶爾也能學到稀奇古怪的活兒。
不過莊理還是喜歡三四人,最好只和南晴二人的約會。她可以卸下葉總女朋友的束縛,有什麼說什麼。
」沒什麼不一樣。」莊理現在真心這樣認為。和葉辭連最初那點曖昧都沒有了,祛魅只是情人。
安靜地吃了一會兒,南晴躊躇道:「我也有事兒想和你說的。」
莊理挑眉,「你說,能幫我的一定盡力。」
「不是,你想哪兒去了。我請你吃飯就是要找你幫忙嗎?」
「那你這麼嚴肅。」莊理引燃一支煙,把打火機拋給南晴,往椅背上靠。
南晴搓著打火機,蹙眉說:「小萬不是搭上費總,和費總好了嗎?有幾個月了吧。我從寶姐那兒聽來的,就上周,他們好多人在葉總郊區別墅打牌,賭得大,酒也喝得凶。費總中途有事走了,留小萬在那兒玩,晚上……」
莊理食指微動,一截菸灰掉落在衣服上。南晴見了忙抽紙巾去拂,可白色低領襯衫上沾染了灰便擦不乾淨了。
「沒事。」莊理說,「晚上怎麼了?」
「一屋子人留宿,有的住單獨的客房那棟,有人就住樓上。小萬是費總的人,工作人員肯定會多照顧一點,就安排到葉總隔壁房間。」南晴停下來觀察莊理的反應,小心謹慎地說,「之後小萬和費總就鬧掰了,現在到處找我們幫著去說一說話,可憐兮兮的。」
莊理擱下煙去夾菜,夾到碗裡放著不吃,又拿起煙。她的語調異常平靜,「做了是嗎?」
南晴眼睫一跳,忙道:」沒有!哎呀你說什麼呢!寶姐也說沒有的,有人看見葉總摔門就走了。」
「哦。」莊理覺得緩過來一點了。
「我跟你提這事兒其實就是想說……收斂收斂,差不多得了。今天是小萬,是費總的人,明天呢,張三李四無處不在。沒幾個男人是柳下惠,我不在乎高培安偶爾野一回,你能不在乎嗎?」
沉默片刻,莊理看著南晴說:「我覺得煩——我是說這些事情,這些女人,葉辭。你說的對啊,他是葉辭,可我要是差不多得了,做個阿諛奉承他的女人,他會馬上就失去興趣。」
「也不是這麼說的,你能跟他犟,是因為他樂意讓你犟。」南晴說,「你信不信我像你這樣,高培安不出一個月就讓我滾蛋。」
莊理低頭,說:「對,他為什麼不讓我走呢。我不想幻想了,可又沒法兒不去想,我會覺得他好愛我,他可能只是不曉得如何愛……可這種話說出來都好笑,哪有人不會愛,超英電影裡的反派麼?得多畸形的環境才不會愛。」
她們就是在不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孩子,有多渴望愛,就有多知道愛到底是怎樣的,她們是世人眼中的撈女、二奶,只曉得金錢,可她們在每一餐飯、每一張床上給予的可比那些道貌盎然的吝嗇鬼情真意切得多。
葉辭出身優越,有過一段婚姻,至少婚宴是轟動的,還有一個女兒。是的,他能夠給予女兒安穩的愛。他理應懂得愛是什麼、如何去愛。
南晴說:「但看起來你也沒有很多的感情,你倆站一起,有時候給我好登對的感覺,有時候,又覺得假得膩死人。」
莊理掐滅煙自燒完的煙,蒙住眼睛,「我一點不能表現。可是南晴,我覺得我撐不住了,哪怕一點點,我想得到回應。」
南晴嘆氣,「那會兒你說要走,現在又說撐不住。我真不懂你,做什麼事都邏輯條理清晰,打定主意就不改變,怎麼到感情的事情你就這樣稀里糊塗了。」
「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你做過嗎?」
「我不會,你總會啊!」
「愛一個人就是人生最後一道大題。對很多人來說可以不做,但我不能不做,不考到滿分這張卷子就和零分沒差。」
壽喜鍋熱氣飄香懸吊的燈盞,火燒鍋底,濃湯滾了一次又一次。
南晴怔然不語。
「小理,那你說的滿分,是什麼?」
「一個家,我們都想要的那種家。然後會有小孩,我會給她好多好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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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