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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綁匪不相信,看莊理顛三倒四,愈說愈真,不禁狐疑起來。
「有些話……細蚊仔在這邊不方便講。我們出去講,」
綁匪又將莊理拽出去,「要是胡言亂語說假話,我割了你的舌頭!」
莊理要綁匪靠近一點,悄聲抖出現編的驚天秘聞——那葉小姐根本不是葉辭和太太的女兒。
「葉辭不會在她身上花那麼多錢的,不如告訴葉辭你們綁了他的情-婦……」
男人常幻想有朝一日做大富豪,同俏麗女學生發生桃色逸聞。經莊理好生費勁一頓又說,綁匪決定給葉辭下最後通牒,並告訴他情-婦的事情。
「你們不讓我出聲,他怎麼相信?」
時間緊迫,綁匪沒有做音頻轉錄的空檔了,只得用隱蔽了位置的電話直接撥過去。
綁匪的聲音經過變聲器,空洞而可怖。他們宣告了最後通牒,葉辭說:「我知道了,錢款——」
按葉辭的性格一定會說前款準備了,但那只是拖延時間而已。莊理知道他拿不出多的錢了,沒人能拿出那麼多錢。
莊理忙不迭大叫,使出全身力氣說這裡大致的經緯度。
綁匪和眼鏡兒都嚇一跳,尤其眼鏡兒,驚訝這人怎麼能夠知曉坐標。經眼鏡兒一說,綁匪才知莊理並非胡言亂語。
綁匪一腳朝莊理踹過去,更多踹與踩落下,模糊了她的視野。
不知道過了多久,莊理在血腥氣中勉強掀開一道眼縫,看見好多槍枝。
她聽見有人喊爸爸。
爸爸啊。
莊理是理科生,文綜三科唯獨地理學得很好,就是因為不肯拿出十萬塊的爸爸。
下雨了,還是被海水吞沒了。
莊理感覺不到呼吸了。
第二十九章
距一九九八年時隔多年, 香江再出驚天綁架案,事關萬騫長女萬以柔與其先生葉辭之女,其中一個綁匪已緝拿, 另一個逃之夭夭,目前警署正積極搜捕……
媒體接連發布報導,市民對本埠治安深感憂慮,有人組織群眾呼籲加強城市治安管理。
消息傳到對岸,輿論焦點從事件轉移到受害者身上, 向來低調的葉家二公子引發民眾討論, 甚至有八卦網友掘出少見的私人照片。
「葉辭是誰?」
「葉辭啊……葉玉山的兒子。」
「那個葉玉山?」
「那個葉玉山。」
隔日一早網絡上就冷卻了,關於葉辭的議論不翼而飛。
葉家的電話也打到葉辭這兒來了。前前後後好幾人, 數落他的、勸慰他的……他們最忌諱的就是「高調」,不情願, 更不能。
葉辭之前就在想,如果萬以柔真的做出歹事, 退路在哪裡?
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 搞得人盡皆知, 引葉家出來封鎖輿論。他們最清楚不過,人們的記憶有期限, 即使當初熱烈爭論過,亦很快就會忘了。
葉辭覺著萬以柔對自己不甚了解, 卻很知道如何拿捏他的短處。手段下作,但不得不說很有效用。
不過,只是因為葉家尚不知萬以柔與綁架案密切相關,葉辭也沒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證據遞交給警方。
葉辭想回北京一趟, 同父親面談, 可瑾瑜剛獲救, 情緒波動大,離不得人。
何況,有個人剛正在醫院休養復健。
*
「葉先生來了。」
「今日莊小姐要出院了,葉先生親自來接。」
「什麼呀,葉先生日日都來探望的呀。」
護士們議論著,探頭看向走廊那端。
私立醫院環境幽靜,高級病房媲美公寓式酒店,既有格調又溫馨舒適。臥床朝窗外望去,鬱鬱蔥蔥一片樹林,鳥雀在期間飛來飛去、鳴叫著。
門從外推開,陪護椅上打盹的護工瞧見來人,起身招呼道:「葉先生好,葉小姐也來啦。」
瑾瑜躲在葉辭身後,將他的外套下巴攥得皺巴巴,只露出一雙眼睛。
「在睡覺嗎?」葉辭輕聲問。
護工正要說話,紗簾後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你來了。」
葉辭朝護工頷首示意,護工便去了小小的客廳。
抬手掀開紗簾,從床尾繞到病人跟前,葉辭問:「今天怎麼樣?」
「還好。」莊理笑了下,看向躲藏著的小女孩。
葉辭把瑾瑜攬到跟前,一捧向日葵跟著她露出來。葉辭又拍了拍她。
瑾瑜抿了抿唇,伸手把向日葵遞到莊理身前,視線將將相觸,瑾瑜就彆扭地偏過臉去了。
「該講什麼?」葉辭低頭哄說。
「沒關係。」莊理同葉辭說,接著緩緩舉起手接下這一捧向日葵,放在臉邊貼了貼,柔聲說,「謝謝瑾瑜,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哦。瑾瑜呢,開心嗎?」
瑾瑜囁嚅嘴唇,說:「什麼呀……你因為我變成這樣子了,還開心?」
葉辭摸了摸瑾瑜的腦袋。莊理也笑,「我今天就要出院了呀,我已經好了。」
要不是綁匪想到人死了錢就真的拿不到了,莊理現在恐怕沒有說話的機會。實際也還需要靜養,但她是一個人成年人,又有過相似經歷,不想給瑾瑜造成心理負擔。
「真的嗎?」瑾瑜仰頭詢問葉辭。
「嗯。」葉辭揚起笑。
他把瑾瑜送去病房門口,一同來的阿英帶她去吃附近的快餐。講好的,她為此才肯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