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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
他的聲音就像一縷霧一樣縈繞她耳廓,很癢。
「嗯。」莊理靜默片刻,「葉先生,也許這很不妥,可是我——」
「你想去溫哥華找他?」
他的打斷令人堂皇,莊理愣住了,「不是的。」
意識到這種話說出口就顯得她對阿讓的情感很淡薄,她解釋說,「辦理簽證會耽誤一些時間,可以的話我想先和阿讓通話。明明,明明昨晚還在說話,我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小莊很苦惱吧。」葉辭也有些苦惱似的說,「我也不敢相信這種事是我的家人做出來的,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古板,對你們毫無尊重。」
「難道他……不會回來了嗎?」莊理握住手機,對自己莫名產生的緊張感到無解。
她捨不得阿讓和分開不是因為利益嗎?沒了萬克讓,還有李克讓、王克讓,她有大把時間去認識新的人。
「阿讓還要念書,以為把你們暫時分開就能分開只是他父母一廂情願的想法,你講是嗎?」
莊理被安撫了些許,說:「葉先生,請問我應該怎麼做?我應該和萬太太道歉嗎?實際上婚禮那天,萬太太找到我,我講了很不客氣的話……阿讓為我做的那些事可能的確不合宜,讓父母擔心很正常。」
葉辭對女孩忽然的誠實感到意外,笑了,「你認為道歉很有效?」
「除此之外我,」莊理抿了抿唇,「葉先生,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有一點可能。」
「去溫哥華吧。」
換作萬克讓一定會主動奔赴溫哥華,證明他們的感情是不可能被父母意願所阻擋的。
莊理稀里糊塗答應了。
翻找證件的時候,莊理愈想愈覺得詭異,葉先生有這麼多時間管閒事嗎?但也不能完全說是閒事,畢竟是親近的侄子……
事件發展教人無法把控。
*
昏暗房間裡,男人穿長褲坐在窗前沙發椅上。手機不知撇哪裡去了,發梢仍在滴水珠。從肩窩鎖骨滑落,滑向因弓背姿勢而微微隆起的腹肌。
二十分鐘之前他做了噩夢,怪自己和瑾瑜提什麼爺爺的院子和狗。
記憶很遙遠了,很小的時候跨進葉家的門,別的男孩放狗來咬他,說是狗咬狗,然而偶爾還是會夢到。
他是私生子,人人嫌惡那種。
但現在他結了婚,有了女兒,成了外人忌憚的葉家二公子。
也就只有莊理那個傻女一開始以為婚禮上人們同萬以柔說話而不接近他,是對他的一種忽略,是他不重要的證明。
冷水澡沒有完全揮散噩夢陰影,他撥出了莊理的號碼。本來也沒想讓她摻和進這件事,可他究竟是利益至上主義。
現在他有點兒恍惚,像機器短路,甚至不記得他在電話里說了什麼胡話。
葉辭打開鎖住的柜子,取出藥片和水吞了,在房間裡找半天,最終在窗角的窗簾底下找到手機。他給謝秘書打電話,簡短知會,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
謝秘書沉默了片刻,說:「葉生,確定Lowy小姐是可以信任的?」
葉辭淡然地說:「不是你提醒我的?」
「我的意思是……。」
葉辭不待秘書說完,不悅道:「謝飛鴻,別玩這種把戲。」
謝秘書緘默不語。葉先生這種人需要人讀懂心意,又不希望被探明。不過一面之緣,葉先生對那女孩也沒有別的情誼,是他自以為是,過了界。
*
早晨,葉辭從一個家來到另一個家,俯瞰維港的高樓住宅。
像舊時三妻四妾的大富豪,行程既定,今日同誰共進早餐,明晚在哪邊過夜,不過他只需要赴約萬以柔這位正房太太。
萬以柔從不提出入半山別墅的家庭教師,就像葉辭對圍繞她身邊的攝影師、畫家,一系列和街頭爛仔無異的不知名藝術家視而不見一樣。
漁港晨光透過窗玻璃灑落,飯廳明亮,一桌早茶點心瀰漫香氣。
夫妻二人對坐,偶爾看見彼此面孔,眼裡毫無波瀾,說起吃食或近日新聞才有一點活絡。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還是一開始就如此?
葉辭今早稍稍有點感性,不免想到起從前。
「你有心事?」萬以柔擋住嘴吃下一口叉燒包,而後問。
「你多久沒去看瑾瑜了?」葉辭淡淡地,也沒看她。
萬以柔又吃了一口才慢吞吞說:「那麼多人照顧她,不差我一個。」
看樣子今早要開戰了,但葉辭並未接招,他語調平靜,還有點兒真摯似的,「瑾瑜很掛念你,還問我你是不是好忙。她只得你這個阿媽,無人能代替。」
母愛天性被激發,心下動搖,萬以柔面上不顯,「是嗎?」
「對了,司機講最近接送瑾瑜上學,似乎看見了可疑的影子。」
萬以柔抬眼瞧著葉辭,「什麼意思?」
「會不會是勒索綁票?」
「阿辭,你最近沒睡好吧,神經這麼緊張。」
「做阿媽的一點不擔心啊。」
「葉辭,不要阿媽阿媽的念。」萬以柔頗諷刺地笑了下,「你我結婚八年,女兒十歲,外人怎麼講的你不知?青春正好的時候我替人做阿媽,你一點都不體諒我的。」
「你應該回想一下,當時作甚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