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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嗎?」
「痛苦,因為痛苦更加割捨不下。」
南晴喝著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周四晚上,葉辭回了北京,晚上抽空和莊理在離公司不遠的高級日本料理店吃了頓飯。
莊理問情況,葉辭淺笑說:「不談這些好嗎?」
兩個人回了公寓,葉辭沒過夜便走了。
莊理擔心極了,捱到下班,給葉辭打電話,撒嬌說想他。
葉辭笑得溫柔,說晚一點上你那兒吃宵夜。
莊理便把晚餐菜單改宵夜菜單,買了多功能烤鍋和葉辭愛吃的食材,等晚一點在家烤肉。
八點鐘,敲門聲響了一下,又錯亂地響了幾聲。
莊理放下文件去開門,看見醉醺醺的男人倚在門邊牆壁上。
他咧嘴笑,「應酬,沒辦法。你體諒下。」
莊理蹙眉而笑,將人扶進屋裡,「難為你這麼早就結束,還記得上我這兒來。」
腿一碰及沙發,葉辭就跌坐上去,轉了個身,依靠沙發角的抱枕。
「水。」天花板一盞明亮小燈映照,世界昏昏沉沉,他閉著眼睛。
莊理從冰箱拿出冰的礦泉水,擰開了遞到他唇邊。
葉辭沒伸手拿,只微張開嘴。
莊理無奈地靠近一點,一點點餵他喝水。見他點點頭,她把水瓶放邊桌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葉辭這下有氣力了似的,手搭上莊理肩膀,將人攬到自己胸膛一側靠著。
「看你也吃不下了。」
「嗯。」過了好一會兒,殘餘的清醒意識讓他想到什麼,他掀起眼帘,「你沒吃飯?」
「等你啊。」她笑,「沒什麼,一會兒我做個面吃。給你煮醒酒湯?」
「不用。」他拖長中間的音節,痞氣得很。
葉辭緩了緩,撈起邊桌上的水瓶,一口氣喝完,又無言地坐了好片刻,他脫下外套,鬆開已然扯拽了幾次的領結,起身,有些許搖晃。
「吃飯吧。」
「誒?」莊理蹙眉說,「你還吃得下麼?」
葉辭笑說:「留了肚子給我們小理。」
莊理沒好氣笑笑,「我說你今天怎麼醉成這樣,還想說上了年紀麼,果然。」
「你才上了年紀!」葉辭乜她一眼,往廚房望一眼,「怎麼弄?」
莊理讓他坐著,把烤鍋搬到客廳來,又陸續端來早就洗好、切好的蔬菜和解凍了的牛肉卷。
烤鍋發出滋滋聲,散發熱氣,莊理跪坐在墊子上,時不時用長筷翻轉烤物。
葉辭看著些微煙火中女人的側影,輕聲說:「小理,你真好。」
莊理詫異地看過去,要笑不笑道:「說什麼呢。」
正好口菇烤好了,她用另一雙筷子小心地夾起來,以保證湯汁不灑落,另一隻手在下面護著,將口菇遞到他嘴邊。
「吹一吹,燙。」
葉辭卻是一口吃進嘴裡,咀嚼吞咽後說:「這就叫頂級待遇,是吧?」
莊理睨他一眼,「你很受用?」
「相當。」
莊理笑著自己吃起來,和葉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廢話。葉辭雖是清醒了很多,可整個人浸了酒,也不吃不下什麼,只揀清淡的蔬菜吃了幾口,就沒再動筷。
莊理慢悠悠地吃好了,收拾碗筷。葉辭在窗台吸了一支煙,到廚房,說碗他來洗。
莊理意外,丟了手說:「好啊,我不會跟你搶的。」
葉辭挽起袖子,站在洗碗池前,莊理就倚在玻璃牆上看著。
水流嘩啦啦之聲像令人舒適放鬆的白噪音,她隱約看見了未來的樣子。
「葉辭。」
「嗯?」他看著手裡的泡沫。
「我不喜歡是因為以前還太懦弱——當然,我的確也不太喜歡這裡的天氣。但現在說不上討厭了。」
久經人際圈子,葉辭敏銳地到察覺莊理話語中更深的意味,直言:「你想說什麼?」
「你在哪裡都好,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莊理頓了頓,又說,「也許我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有些……你不方便的事情,可以讓我來做。」
「比如?」葉辭彎起唇角,卻是自嘲。
莊理望著男人結實的背影,緩緩說:「不好的事情,不安全的事情,髒的事情。我在美國還是有一些朋友的,做金融、資產信託等等;大部分資料我也看得懂,能做。」
「我不是不需要你——」
「我明白,你不想讓我捲入麻煩。」莊理走過去,從背後輕輕環住男人的腰,「我們是一張床上的,就是一條路上的,我不想再和你走散了。」
好半晌,葉辭沒想好說什麼。聽見手機鈴聲,他說:「幫我拿下電話。」
莊理去客廳拿來手機,說孟童打來的。葉辭讓莊理接聽,放在他耳邊。
只聽了一句話,葉辭不管手上還有泡沫就握住了手機。
「什麼時候的事?」葉辭問。
剎那間,葉辭臉色煞白。莊理跟著緊張起來。
「好。」葉辭近乎機械地放下手,電話過了兩秒才由那邊掛斷。
「怎麼了?」
「小理。」葉辭怔怔地,撫住莊理手臂,手指收攏勾住衣衫褶皺。
「葉辭……」
「清暉沒了。」
莊理腦子嗡嗡的,瞬間躥起渾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