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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隔著很遠的距離,他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抵達公寓。一回生二回熟,茨木打開六樓的窗戶跳進客廳內,第一時間將視線掃向沙發,卻發現那層薄被上徒留氣息、不見人影。
大妖怪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可在聽見一層清淺的呼吸聲後,緩緩放鬆了下來。
茨木轉眸看向臥室,微眯起眼,將錢袋子和金卡隨意地仍在茶几上,腳步一抬就朝虛掩的門扉走去。
臥室內沒有亮燈,只有層微弱的光暈自外灑下,鋪在地磚上,散發著淡淡的白芒。
柔軟的席夢思淺淺凹陷,嵌著喬心舒蜷縮的身子。薄被搭在她心口的位置,她的雙臂合攏環著肩膀,長發凌亂,幾乎鋪了半床。側臥的姿勢並不保守,不經意間的扭動,總會露出一大片雪膚和起伏的半壁渾圓……
睡衣的下擺被壓得褶皺,兩條修長的大腿交疊,不安分地蹭了蹭床單。也不知她是夢到了什麼,唇角竟是勾起小小的弧度,眉宇間都多了放鬆的姿態。
茨木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高大的身軀有一瞬的僵硬。
緊接著,他發現原先被夜風吹散的躁動感又從心底翻湧了出來,比之前更加難以抑制,仿佛在催促著他做些什麼。
大妖怪的本性就是憑著直覺做事,什麼做法能讓他覺得舒坦,他就會毫不猶豫地一頭鑽進去。正如現在,他覺得想離喬心舒近一點,他的身體就配合著往前。
一步一步,茨木只覺得心跳有些加速,而冷卻還沒多久的血液又有了沸騰的跡象。那種只有在生死存亡間才會出現的興奮和激情,夾雜著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某種隱晦的衝動,一點點觸及他從未了解過的世界。
是什麼……在吸引他?蠱惑他?讓他想要接近?讓他想要……占有?
席夢思陡然下陷,茨木像極了一頭在夜間狩獵的雄獅,慢慢逡巡著他領地中的一切。他撐起自己的身體,籠罩在喬心舒的上方;他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她的肌理,帶出他難以言喻的波瀾。
無聲無息的壓抑讓狹窄的空間更顯死寂,茨木低下頭循著本能埋首在她頸側,找准她動脈的位置,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人類女人的味道,弱者的味道,獵物的味道……但在此刻,並不顯得討厭。更甚至……還有些讓人沉迷。
雪白的長髮垂落,和黑髮交織成一片。茨木睜開金眸,渾身充滿了一觸即發的張力和侵略性。
屬於狩獵者的氣息更是濃郁了幾分,迫得喬心舒蹙起了眉頭,像是被噩夢魘住了一般,她哆嗦了一下舒展開身體,掙扎扭動著想換個方位睡覺。
輾轉之間,她的呼吸自他耳畔滑過,她的唇瓣擦過他的耳廓……
茨木渾身一僵。
他默然凝視著喬心舒的側臉半晌,片刻後,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她身畔,慢慢地直起身體,重新隱沒在黑暗裡。只一雙眼眸略帶著凶性,像是頭餵不飽的野獸。
深夜,距離日出終是太過漫長。
……
第二日,手機鈴聲雷打不動地響起。
喬心舒瞎貓摸死耗子般伸出手胡亂揉去,指尖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塊鐵板,戳的手指生疼。她“嘶”了聲,痛感侵襲大腦,將瞌睡蟲趕走,迷糊著從夢中坐起,她半開半闔的眼睛掃向席夢思,手機倒是沒找著,卻找著了一個“滿臉寒霜”的茨木大佬……
等等……橋豆麻袋?!臥槽!
理智瞬間回神,喬心舒差點兒被嚇出心臟病。任哪個單身女性早上起來發現床邊坐著個男人都會懵逼的吧!
阿西吧!我是誰我在哪我昨晚有沒有斷片我到底做了什麼?
一串呼嘯的彈幕刷爆了喬心舒的腦門,她戰戰兢兢地盯著來去無蹤的茨木大佬,覺得自己可能得小命不保。
她躺著,大佬坐著;她睡著,大佬醒著;她醒著,大佬盯著……這還能不能好了!
“呵。”茨木大佬發出一聲冷笑,道,“我記得你說過,這兒是我的。”
喬心舒:……
“你沒回去?”喬心舒頓覺心頭好苦,“你不是……回去了嗎?”
茨木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看來你很希望我回去啊……呵呵!”
等等!大佬你這是什麼鬼話?上次誰還說能回去絕不留在這兒的?你也想回去,我也希望你回去,但那個“呵呵”是什麼鬼?茨木大佬你這麼前後矛盾真的好嗎?!
喬心舒:……
第32章 三十二隻茨木
狹窄的環境,人類的氣息,薑茶騰起裊裊的煙,混合著從小窗外飄來的水汽,糅雜成一股泛著cháo意的甜味。
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界,初來乍到的茨木童子難得警覺了起來。哪怕他眼前只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不能讓他大意三分。
於是,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他的手就本能地扣住了喬心舒,鋒利的鬼爪抵在她的脖頸上,因距離的接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一瞬僵硬下來的身體,以及皮下因為極度緊張而開始狂奔的血液……
純人類的生氣,毫無陰陽師磅礴的靈光……他掌下的女人個頭堪堪及他的肩膀,她的身體因恐慌而微微顫抖,可憐模樣好比一隻待宰的羔羊,毫無威脅性。
沒有威脅性和武力值的東西,對於戰鬥狂魔茨木而言,著實提不起一絲興趣。但,這事兒也不能就此揭過。
畢竟,換成誰上一秒在同摯友喝酒,下一秒睜眼就發現自己換了塊地睡覺,作為任何一隻凶名在外的大妖怪都不可能忍!
這簡直是對他茨木童子的戲弄,無論是誰敢在他身上做動點手腳,他的鬼爪都要將之捏個粉碎!當然,作為他的摯友——酒吞童子,必須是個意外。
如果做這些小手腳的是酒吞……無所謂,酒吞童子居然能戲耍他,該說不愧是自己認定的摯友麼!
短短一瞬間,茨木童子腦中轉過十七八個彎,飄蕩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作為被“歹徒”入室搶劫的受害者喬心舒,就差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她的單身公寓構造簡單,面積不大,根本藏不了人!她確定剛踏進家門時沒有外人的存在,甚至洗完澡出來都沒有第二個人在房內!更甚至……單身公寓在六樓,眼下還是大白天,外頭還下著暴雨,哪個強盜會選在這個節點入室搶劫?
最重要的是——這倒霉催的受害人怎麼就成了她!
完全不科學好嘛!她的“貧窮”在朋友圈、小區、鄉鎮都是出了名的……等等,如果不為財,難道是為了色?
不……人丑不需要理由,人丑找不到藉口,這一點從她長到26歲還沒有男朋友就看得出來了……
那麼問題來了,她一沒有財二沒有貌,這強盜是怎麼盯上她的?莫非……
莫非這大兄弟是爬錯窗了?!日哦!爬錯窗的強盜你的業務還能更不專業點嗎?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才攤上這種事情!
一點都不想看到明天的微博頭條是“單身女子雨天室內遇害”好嘛!要是再配上“兇手慘無人道,畫面極度血腥,膽小者勿入”……二十四小時內紅過國民女神都不是夢!
然而比起用“死”紅遍大江南北,她更希望自己能普普通通地活著。
一瞬間,喬心舒的想法也跟著像脫韁的野馬,飛奔上頭頂的遼闊大糙原。
“這是哪裡,人類。”
低沉的聲音像是一條冰涼的蛇,沿著喬心舒的耳廓往上攀爬。她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老大的勇氣,結結巴巴地道:“大……大哥,有話好好說……動口不動手,求、求你說個中文!”
是的,茨木童子陰森森地開口了,然而他說出口的話明顯是日本平安京時期的官方語言,夾雜著妖界的某些特殊的音色,導致……喬心舒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這個女人在說什麼?
茨木微微蹙眉,作為一隻大妖怪,他活著的年歲十分久遠,而他的足跡也遍布世界不少角落。為了尋找一個合心意的對手,他上天入地,直到遇到酒吞……
使勁兒在腦子裡搜颳了一下淺薄的文化知識,茨木童子忽然覺得,眼前這女人的語言有點兒類似中洲后土之地的官話。但,記憶太過久遠,他想不起其中的細節。
“大哥……”喬心舒快要哭了,“我小命都在你手上了,你就不要裝外國人了。你要是真要滅口我也沒辦法不是,我別的不求,求你留我一條命,我還要給我爸媽養老。”
“我的錢和卡放在衣櫃最右邊的收納盒裡,密碼666999,我保證不轉身看你臉,咱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好嗎?”
“大哥你給句準話吧……我就求條小命……”
喬心舒略有些急促的話語落下,室內徒留寂靜。若非對方的“匕首”還抵在她的脖子上,她還真懷疑這個入室強盜已經走了。
沉默的幾秒,喬心舒覺得分秒如年,而茨木童子在確認這破地方並非是神道人員設下的圈套後,乾脆張開大掌掐上了喬心舒的脖子,在後者極致的慌亂中,強迫她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