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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修羅場

    一部劇播出的時候主演宣傳也是必不可少的,幾乎從開播都結束,應昭在片場很忙,偶爾是蔣豆豆代發的。

    林晶晶雖然這麼多年沒執導,但口碑一直在,儘管拍的原著是一本不怎麼有名的小說,但改編之後的,反倒精煉了很多,一環扣一環,不是歷史劇,但拍出了一股厚重感,這一點,倒是不少人認可的。

    至少不少人看得等不及,不夠看,每天都想看後一集。

    應昭偶爾翻翻評論,不少都是求劇透要麼求點支線消息的。

    期間主演之間的互動也難免,正好小皇帝的扮演者魏泉正好也在劇組,他演的是男主角的朋友,戲份很少,但沒事就愛往應昭跟前湊。

    網上評論一波一波,跟《雲煙傳》對比的也很多,《雲煙傳》是個人物傳記,劇本是很好,但從頭到尾都是喬含音一個人挑主角大梁,從少女時期到死去,充滿了悲劇色彩。

    這算是她演的這麼多戲裡最虐的一個人了,她自己也這麼說。

    所以一開始她不想演。

    最近她做了一檔綜藝的固定嘉賓的,忙依舊忙,但沒以前那樣在劇組一待就半年多的狀態,至少還能在家裡待上一兩天。  

    她的公寓離袁家很近,步行幾分鐘就到了地步,因為這片都是高檔小區,南環北環遙遙相對,應昭買的就是北環的,她們之間的距離還有點遠。

    昨天剛錄完節目她坐了夜航回來,這兩天都沒通告,她也沒出門,一天到晚就待在家裡。

    她的公寓裝修得很豪華,是那種中世紀的華麗感,她從小就特別喜歡。

    那時候想的是做一個萬眾矚目的人,最好有蓬蓬裙穿,每天都不帶重樣的,有泡好的咖啡和剛做好的甜點,她什麼都不用想,享受就行了。

    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一半。

    誰這麼大了還穿蓬蓬裙,穿也不能每天穿,泡好的咖啡和剛做好的甜點都不是難事,她得到了很多東西,成功地走出了那個破舊胡同,走出了她從小就厭惡的底層生活。

    但生活不如意的地方還很多。

    公寓很大,每天都有鐘點工會來打掃,夏哲東給她請的生活助理偶爾也會過來,只不過跟徐雯一樣,每次連喘氣都不敢,畏畏縮縮,來了就馬上走了。

    四月天,天兒還不錯,遠處公園還有人放風箏。

    她嫌陽光刺眼,走過去把窗簾拉上,又埋進了沙發里,地上攤著很多東西,衣服掉在毯子上她也不去撿,電視開著,放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了的劇,她換了個台,結果看到了應昭的臉。  

    看到這張臉,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防備姿態,下一刻又情不自禁去盯著看。

    她很少直視應昭,跟對方吵架的時候都是滿腦子的暴躁,哪顧得上去瞧對方的臉色。

    這也算是從小到大的習慣了,她在外人面前不愛說話,應昭那些狐朋狗友也不和她說話,每次一撥人在房子裡聊天喝酒到深夜,吵吵嚷嚷的,她都會拉開門罵一句——

    「你們有病啊!」

    罵完有一瞬間短暫的安靜,然後又恢復原樣,特別是肖文琦,還笑得更大聲,看過來的眼神都是輕蔑。

    活像她是什麼垃圾。

    你他媽才是。

    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

    每當這個時候應昭就會打圓場,說太晚了什麼的,人一散,安靜蔓延開來,喬含音砰地關上門,把陪著應昭收拾桌子的肖文琦的說話關在門外。

    應昭在她印象里就是個灰撲撲的樣子。

    常年穿個工作服,以至於她後來再怎麼盛裝打扮,她覺得對方還是老樣子,一笑,下一刻就是「含音啊。」

    她盯著屏幕里的女人,錦衣華服,看上去不苟言笑,行走玉石鋪成的台階上,她身邊站著的是身穿黃袍的少年,神色一點也不肅穆,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人。  

    大概是嫌少年看得太久了,女人轉頭,頭上的的步搖隨著她轉頭的動作輕輕顫動,下一刻嘴角微微上翹,卻沒說話。

    少年像是看呆了,頓住了腳步,片刻後又跟了上去,喊道:「皇姐你等等。」

    喬含音不喜歡應昭的親媽,那是一個人到中年還保持著百分百美貌的女人,襯得身邊的同齡人都是枯萎的枝條。

    她第一次見到應昭的親媽,是在她爸的臥室里,那時候她親媽已經病得很重了,喬含音一放學就往醫院跑,她媽生病以後,也再也沒給她綁過辮子,她都是披頭散髮的,小女孩那點愛美心性上來,自己想動手,但都不行,最後就是松垮垮的一個馬尾。

    那天她媽精神還不錯,心血來潮地說要給她編辮子,但這邊都沒皮筋,喬含音又是個臭美的,就非得回家拿她最喜歡的頭繩,有蝴蝶結的那個,早晨她拿著去她爸的臥室,想讓她爸幫幫忙,但她爸不僅不會還把她頭弄疼了,最後她連頭繩都顧不上,怕遲到就急匆匆地去了學校。

    她從小學舞蹈,平常的鞋大多還都是布鞋。她進屋正準備去她爸臥室的時候就聽到了女人的聲音,夾雜著男人的低喘。

    門沒關緊,她透過縫隙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人,是她家對面那個旅館的前台阿姨,她只記得她媽不喜歡對方,說對方是狐狸精。  

    其實也不過是一句抱怨,當時喬含音什麼也不懂,但本能地跑掉了。

    她告訴了她媽,病弱的女人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給她扎了個辮子。

    但這個事情給她的印象很深刻,後來懂了之後她那點憤怒就逐年增長,對應昭也沒什麼好臉色。

    這是她應得的。

    我沒錯。

    她坐在地板上,看著電視裡的應昭演的秦嘉對那個聶之敏的親昵態度,嘴角都是冷笑。

    應昭的戲很有感染力,她一向知道,從那年對方抱著自己說可以含音你可以多學好幾樣東西的時候,她就知道她這個姐姐實在是優秀。

    她是淤泥里開出的花,又像是沙漠裡不倒的胡楊,總能找到適合她的東西。

    然後散發她獨一而無二的吸引力。

    她嫉妒,憎惡,想掐斷,然後用盡力氣去阻止。

    成功了十年,還是徒勞無功。

    這種很難解釋清楚的恨讓她在現在這個時候恨不得歇斯底里地跟對方吵一架,一方面又因為劇里朝玉對聶之敏的態度而有些難過。

    她有看過這本小說,在接到角色的時候就先看完了。  

    成為朝玉的二十六的聶之敏對這個自己的感情很微妙,這種感覺觀看者自己帶入角色,都會覺得很微妙。

    如果你回到了自己少年時,但自己變成了別人,你會說什麼,做什麼?

    朝玉作為尊貴的長公主,又是竭力扶持新皇的功臣,看上一個合眼緣的姑娘是很合理的,她借著宮宴接近了聶之敏,也只閒聊。

    畢竟十歲出頭的她自己本來就熊得很,因為舞刀弄槍,看上去個頭還比同齡的姑娘高。

    應昭的表演太細膩了。

    她邊上坐著命婦和不少閨秀,卻依舊分出一兩分心神放到遠處在獨自吃糕點的聶之敏身上,背景音樂是清脆的樂聲,這個場景里的應昭看上去的就真的像是原文裡寫的那個還沒徹底把自己從聶之敏這個身份摘出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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