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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了三個小時,葉十洲口乾舌燥,葉英的表情有些哀傷,“為什麼我聽不到呢?”
葉十洲心中一跳,他猛地抓住葉英的胳膊,焦急的道,“您的傷影響到耳朵的聽力了?!”
葉英有些發愣,他低頭,感受到葉十洲握著自己手腕的熱度,通過緊貼的皮膚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這個徒弟那焦急不安的心。
他,是關心著他的。
葉英心下緩緩流淌著一股暖意。
他慢慢的,慢慢的將葉十洲的手甩開,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溫柔,“你最後一句話我聽到了。”
葉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很高興,你的心裡全然是在關心我的傷勢。”
葉十洲一愣。
“那為什麼,我聽不到你背誦的千字文呢?”葉英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只是在葉十洲聽來,無端多了一絲冷意和鋒利,“也許,是因為你沒有用心吧。”
“十洲,我的好徒兒,你是不是忘了,為師雖已目盲,可心依舊明亮如初?”
這句話就像一聲巨雷,晴天霹靂一般砸在葉十洲的耳朵邊,他額頭滿是汗漬,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葉十洲翻身跪地,這一刻,他內心滿是惶恐。
這種感情來的是如此奇妙,如此強烈,以至於葉十洲竟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明明只是一個系統生成的人物,明明只是一個背景設定,明明……明明他們是假的,可當他感受到葉英話語中那濃濃的失望時,他還是會忍不住焦急,煩躁,悔恨和期冀。
焦急於辯解,煩躁於虛實,悔恨於真假,期冀於原諒。
葉十洲緊緊的握著拳頭,在這一刻,他突然明悟了一件事。
這些人的確是NPC,之前他想的也的確沒錯,人和NPC之間橫亘著一道看不見的隔閡,縱然只是一尺淺淺的鴻溝,卻是咫尺天涯。
所以他努力的做到意氣風發的相遇相識,對飲共酌的默契和熟稔,以及……灑脫而隨性的離別。
他淚別了風清揚,悄無聲息的死別了玄慈和自己的老和尚師父松聞,在相識相知隨即相別離了王重陽後,又看似輕鬆灑脫的轉身從楊過面前消失,徒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知道這一旅程中他面對的只能是別離,也只有別離才能讓他回家,所以他告訴自己,認真的對待這些人和事,然後放下即可。
雖說……如果不拿起,何談放下,可拿起了,再想放下,又怎是欺騙自己就可做到的?!
他內心裡因風清揚而死的愧疚始終不變,思念老和尚的心也不停的在顫抖,和王重陽把酒共盞的躍躍欲試被壓制,想靜靜的看著楊過終成天下共欽之大豪傑大英雄的期待……也終成泡影。
他想的事情太多了!
理智告訴他,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他處理的方法也是正確的,可情感卻洶湧如海水,總會在寂靜的夜裡將他全然淹沒。
每個離開後的夜晚,他總是會靜靜的坐在十洲道場的門廊下,看著頭頂的月光,手指無意識的波動著老和尚留給他的念珠,一坐就是一個晚上。
他不敢合眼。
他害怕一合眼就夢見他們,他更害怕夢見他們之後,還會夢見白髮蒼蒼的父母。
那是一種痛入骨髓,深入心扉,輾轉反側,無法解脫的苦與澀。
葉十洲抬頭,淚流滿面,那些曾經被他壓抑住的情感猛地湧上心頭,大滴大滴的淚水落下,他張嘴,泣不成聲。
葉英轉過身體,緩緩擁住痛哭的葉十洲,慢慢的撫摸著葉十洲那高高豎起的長髮,指尖輕輕一挑,白金色才頭冠就被葉英解了下來,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覆蓋在葉十洲的身體上,使得他看上去憑空多出了幾絲柔軟和脆弱。
葉英淡淡的嘆息道,“傻孩子……哭什麼,不就是不會背嘛……”
聽到這句話,葉十洲哭的更凶了,
他哭的稀里嘩啦,臉深深的埋在葉英的胸口,嗷嚎大哭。仿佛在外孤行數年的遊子歸家,將種種痛苦和委屈全然化作淚水和嘶吼,全然發泄了出來。
葉英輕描淡寫的一揮手,一道淡淡的肉眼看不見的氣流就將天澤樓前的總角小童們隔開了,這痛徹心扉的哭聲全然被禁錮在他身周,沒有泄漏出一絲一毫。
葉十洲哭的很徹底,徹底到他直接哭昏在了葉英的懷裡。
葉英從袖子裡摸出一方棉帕,細緻的為葉十洲擦拭著面龐,手指輕輕拂過葉十洲的眉眼,光是憑藉想像,葉英就可以在心中感受到葉十洲神采飛揚時是多麼的光彩奪目。
可此刻這孩子卻哭腫了雙眼,鼻子抽動著,雙眉緊皺,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面上淚痕依舊,葉英的心柔軟的一塌糊塗。
“傻孩子。”
“你打算怎麼辦?”
站在天澤樓邊,被打包送過來充當沙包的李承恩雙手抱胸,看葉十洲的眼神萬分不慡。
葉英靜靜的沉默著,半響,才緩緩道,“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收過一個嫡傳弟子,十洲就好像突然出現的一樣,他的過去我一無所知。”
李承恩嗤笑,“我們天策府不問出身不問目的,只要能光大我大天策府的威名,保住我大天策府東都之狼的榮光,誰都無所謂。”
“哦,你兒子也無所謂嗎?”
“反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夫人,多個便宜兒子養老自然沒啥問題!”李承恩一臉無賴的道,全然沒把自己莫名其妙就願意承認邊柳不知秋為自己的嫡子當回事。
葉英沒有理會李承恩,他歪著腦袋,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之色,“真想知道你的故事……不過,想來你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呢!”
他輕輕伸出手指,點擊在葉十洲的額頭,“那就暫時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吧,唔,去……嘗試一下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人生,相信……十洲,我的好徒兒,你定會明白的。”
“哦哦哦,你承認他了?”李承恩突然興奮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就讓我那個便宜兒子也一起去,看看這一次會鬧成啥樣!”
葉英一臉淡然,“隨便。”
【角色扮演副本:三國】
第79章 三國‘殺’
李邊柳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他金戈鐵馬,馳騁沙場,挾百戰之餘威,將前任王者留下的女兒囚禁,以攝政王之身份成為國家主宰,整整……整整統治雁國三百年!
哪怕這三百年裡妖魔橫行,哪怕這三百年裡天災不斷,哪怕他被無數史官戳著脊梁骨罵為謀逆,也不能否認一個事實。
那就是雁國的流民依舊遠遠少於其他幾個沒有王的國家,甚至雁國的大部分平民都能吃的飽,穿得暖。
這也是其他幾個國家的王在觀望了一百年後,並沒有插手雁國內政的原因。
——好吧,更多的可能是,他們最初的確插手了,不過都被李邊柳給殺了= =
但十二國是一個由天帝執掌的國家,沒有麒麟的承認,無論李邊柳有多麼強的實力多麼高的政治智慧,他依舊無法成為一國之主,同時,對於李邊柳來說,被困在這裡年復一年的治理國家,永遠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天下,那種發自內心的冷讓他覺得,成為王是一件很虧的事。
其實,他最想做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君臨天下,或者無敵於世間。
他只想在下雨天,坐在走廊上,聽著外面小雨濺打在荷葉上的滴答聲,懷裡抱著某隻小黃雞,靜靜的打瞌睡罷了。
所以,李邊柳用一張撲克臉拒絕了三個麒麟的請求,害的這些苦逼的麒麟們最終鬱鬱而終,後面降生的麒麟經過女仙的勸導,就選擇別人成為雁王,然後……
李邊柳考察了一番後,覺得都不合格,他一不做二不休,將這些後來麒麟選擇的王者都殺了= =
他殺妖魔,他殺起義者,他殺不滿者,他殺反叛者,他殺王者,他殺麒麟,他給雁國殺出了一個天下。
於是,在某一天,他突然被李承恩給拉出來後,他竟覺得李大流氓那張痞子臉太TMD的美好了!
三百年下來,若不是他始終知道自己是大天策府的哈士奇,若不是他的包裹里始終都有給葉十洲準備的真誠之心,他都以為這三百年才是真實的,而曾經的現代生活,自己所深愛的人都是虛幻的。
幸好,幸好他始終記得。
只是當他離開後,雁國人民舉國沸騰,他留下的偽朝廷依舊執政二十載,直到延王小松尚隆即位。
小松尚隆力排眾議,將李邊柳載入史冊,計入王史。
“不以天帝為綱,不以麒麟為瑞,不以王者為名,戮狼李知秋以殺止殺,以鮮血開創雁國三百年無王之史,保雁於水火之中,縱有違天罡,卻瑕不掩瑜,可謂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