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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也不知道鄺凌韻為何要去九幽,為何在赤炎之地重傷瀕死,但她知道,鄺凌韻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琴弋。
滕玄清無力改變什麼,也不需要鄺凌韻哀哀戚戚的同情。
她不想稀里糊塗地活著,與其終日在宮中提心弔膽,不如用自己的力量去找到真相。
她欠下的債,她自己會還,用不著鄺凌韻要死要活。
玉仙山的青竹林,她們這輩子都回不去了。
滕玄清躲開鄺凌韻的手,冷眼看著她:
「我活了十八年,從未看清自己想要什麼,現在在無生門,我過得好得很,不用前輩操心。」
鄺凌韻從未見過滕玄清如此冷漠疏離,震驚之下神情恍惚。
滕玄清回過身去,欲取榻上之人魂魄。
鄺凌韻猛然回過神,出招阻止,奈何滕玄清修為大漲,而她自己傷勢未愈,此消彼長之下,滕玄清居然震開她的胳膊,毫不受阻地將兩指按在男人眉心。
男人的魂魄輕易被抽離出來,被滕玄清團在手中。
鄺凌韻情急之下欲奪魂魄,拽住滕玄清的胳膊,滕玄清不願同鄺凌韻糾纏,竭力甩開鄺凌韻的手,奈何鄺凌韻抓得緊,她怎麼都掙不脫。
她腳步一頓,回頭之時……
啪——
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她的頭受力偏向一側。
那一掌打得重,唇角都被撕破了,滲出些許殷紅的血跡來。
滕玄清抿了抿唇,神色越發冷厲,鄺凌韻則猛地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還未收回的胳膊。
「前輩,打從一開始,我就是你的利用工具,一個可以讓琴弋回來的工具。」滕玄清盯著鄺凌韻的眼睛,「我現在不想做一個百依百順的乖乖徒弟了,如果前輩不願放手,那就乾脆殺了我。」
鄺凌韻心神劇震,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滕玄清之口。
滕玄清見鄺凌韻沒再動手,冷哼一聲甩開鄺凌韻,將男人的魂魄塞進玉牌里,隨即不再理會鄺凌韻,翻身離開小院。
鄺凌韻身子一顫,隨即下意識地追出去。
她還想勸說滕玄清,哪怕希望渺茫,她也不願滕玄清就此踏入邪道,萬劫不復。
但她沒追多遠,面前便出現一人。
那是個黑袍白髮的老頭,渾身煞氣沖天,僅僅是身上所帶威壓,便讓本就傷重的鄺凌韻再也動彈不得。
滕玄清在老者身後不遠處的屋頂上,見老者出手,便停下腳步,回頭觀望。
但她神情漠然,半分沒有對鄺凌韻的擔憂,眼瞳中,儘是冷漠決絕。
「你這小娃娃怎如此不識好歹?」萬魂魔尊不耐地蹙起眉頭,「老夫不僅救了爾等性命,也給爾等小輩留足了顏面,現在,玄清是老夫門下弟子,修的也是老夫所傳血魂魔功,與你們紫霄宮再無瓜葛,你不速速離去,避而遠之,是要等著老夫翻臉?」
「前輩!清兒在紫霄宮長大,十餘年牽絆豈能說斷就斷?」
鄺凌韻不肯死心,仍繼續堅持。
「呵,笑話。」老魔頭半點好臉色也沒有,「老夫帶走玄清之時,她一身精血耗損一空,根基受創,體魄之孱弱,連尋常凡人嬰孩也不如,若非老夫損己之根基相救,她能否活到今日還是另說,你口中的牽絆又值幾個銀錢?」
老魔頭說完,兀自一聲冷笑:
「你倒問問看吶,瞅瞅老夫之徒玄清,到底還認不認你?!」
鄺凌韻語塞,未能答話,但一雙眼睛卻看向滕玄清,隱約有兩分祈求之意。
滕玄清遙遙看著她,心痛如絞,但面不改色。
片刻後,她見鄺凌韻神情晦暗,對她的沉默滿是失望,不忍再看,便取出方才所獲魂魄,朝老魔頭道:
「師父,今日任務已經完成,咱們回去吧。」
老魔頭一聽滕玄清說話,立馬換上一副笑眯眯的臉孔,應道:
「好好好,走,回宗門。」
滕玄清與老魔頭一前一後離開,鄺凌韻在原地呆愣著站了許久,滕玄清和老魔頭說的那番話迴環在她耳畔,像萬千刀刃將她割得體無完膚。
忽然,她渾身一顫,嘴角溢出一抹鮮紅心血,視線也忽然模糊起來,晃了兩下才在一條屋脊上站穩。
怒極攻心,舊傷爆發,她差點暈倒。
但身體上的疼痛,比不上心中一絲一毫。
是失望、憤怒、痛苦……甚至不甘。
快把她逼瘋了。
第44章 小魔頭
回到無生門後, 滕玄清兀自要回自己的房間,臨行前被老魔頭喚住,問她是否還想著鄺凌韻。
滕玄清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淡漠道:
「此人與弟子再無瓜葛, 又何須弟子掛懷。」
老魔頭很滿意滕玄清的答覆, 笑眯眯地讓滕玄清回屋後好好歇息。
滕玄清遂拜別老魔頭,轉身走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於桌前坐下, 拿了紙筆開始謄抄功法秘籍, 唯有這樣, 才能將紛雜散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口口聲聲說著不在意,做出連自己都相信了的冷漠決絕的樣子,可她心裡卻一點也不好受。
只是,當斷則斷,她如今已是魔道中人,若繼續與之糾纏,不僅什麼都不能改變, 還會連累鄺凌韻。
分開,是對她們彼此都好的結果。
*
自那日後,滕玄清每日下山, 再沒有見到鄺凌韻, 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