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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扶著欄杆起身,走上樓梯,沒幾步又向下看,神情挑釁,「夏修音,你做什麼爛好人,撿個小孩回來就敢當妹妹養,還敢指著我讓我給她搞戶口。」
夏修音手一緊,夏瑜被她捏痛,卻只是擔憂地看著姐姐。
夏修音嘴唇微抿,站得筆直。
「我告訴你,你媽死了,你妹妹也死了。」
「你活該沒人疼,沒人愛。」
「她——」方端指著夏瑜,扯扯嘴角,「我好心給她找了一對爸媽。」
「他們會把她當寶,讓她好好兒地長大。」
「而你——」
方端的眼像淬了毒,他居高臨下,神情輕蔑:「你永遠只是個可憐蟲。」
第11章
你永遠只是個可憐蟲。
他怎麼能這麼說姐姐。
夏瑜沒有拒絕夏修音越捏越重的手,反而用另一隻手輕柔地拍著她的手背,希望能夠讓夏修音好過一點。
夏修音依舊保持平靜,甚至還在微笑,可她的面部毫無血色,脆弱得似乎只要一個輕觸就會崩潰。
「姐姐……姐姐……」她把夏修音的手放在自己頰邊。
夏修音確實快要繃不住臉上這副假面了,她花了大功夫去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方端了解她,字字誅心,一下一下剜著她的舊傷,絲毫不留餘地。
她的手傳來溫熱的觸感,屬於孩子的柔滑馨香,不多時,她的手背濡濕一片——
夏瑜哭了。
夏修音微微一滯。
躁亂崩壞的思緒撥開層層霧靄,她看向身側,一雙潮濕的眸子盈著水光看她。
孩子還在這,太不像話了。
夏修音用手遮住夏瑜的雙眼,濕潤的淚液從她指縫一線滴落,小孩的睫毛蝶翼般輕輕掃在她掌心。
她勾起唇,仰起臉徑直看向方端:「爸爸,這十多年下來,最可憐的是誰,您不知道嗎?」
她看著方端臉上的笑僵在嘴角。
夏修音將夏瑜攬在身前,低下頭吻在她的前額,小孩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
夏瑜沒有睜眼,姐姐沒讓她看,她就不看。
「您真的以為我需要那張戶口本才能留住想留的人嗎?」夏修音輕輕撫著夏瑜的背部,後者依賴地偎著她。
「就算夏瑜和我沒有親緣關係,如果我想要她,您覺得那一張紙真的能攔得住我嗎?」
夏修音一問更比一問平緩,到最後簡直像是低聲的訴說,可方端還是清晰地聽見了。
最初的一問仿佛已經刺破他的皮膚,分筋錯骨,敲在他的血肉,讓他節節敗退。
「不健的愛只會養出不健的孩子。」方端背過身,他冷聲道,「像你一樣。」
鞋底與地板摩擦,噪聲刺耳。
「別讓她以後恨你。」
夏修音一愣。
她下意識去看懷裡的夏瑜,她還很小,只到她的腰。
方端和她的爭執似乎嚇壞了小孩,夏瑜把頭埋在她的腹部,一動不動。
夏瑜現在這麼喜歡她,這麼依賴她,就像她當初喜歡著方端,出於女兒對高大英俊的父親本能的愛。
有一天,她也會不喜歡她嗎?
「阿瑜不怕,他走了。」夏修音蹲在夏瑜面前,她輕輕拉開夏瑜自己遮在眼睛上的手,果不其然,看見一個淚眼朦朧的小孩。
「姐姐……我喜歡你。」她急忙忙出口,像在跟方端作對,好讓夏修音開心。
「等我長大了,我疼你。」
帶著哭腔的奶音,打著嗝,一邊流著淚,夏瑜一邊做出這種可怕的承諾。
她的眼睛通紅,神情卻認真鄭重。
夏修音將口中原本的幾句咽下,為她抹著淚:「好,姐姐等你長大。」
陳嬸在一旁等了又等,直到很久,才將手裡的冰袋遞了過去。
夏修音俯身抱起小孩,夏瑜乖乖攬著她的脖子讓她稍稍省力些。
她們一起回到落地窗旁,不知夏修音和小孩說了什麼,夏瑜聽話地跪坐在線毯上,小手放在膝蓋。她揚起白淨的小臉,閉著眼睛,讓夏修音敷她充血的眼周。
夏修音的長髮散下來一些,顯得她的臉部線條愈發乾淨柔和,與方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
不多時,小小的歡笑聲傳來。
夏瑜和夏修音都是很好哄的孩子。
黃昏,院外傳來小小的喧鬧。
兩條人影站在門衛處,和保安交談著什麼。
書房裡。
夏瑜正在讀新華字典,她翻得很快,將那些陌生的字和記憶中的讀音對上號。
「姐姐……這個……」她大著舌頭試了試,總感覺怪怪的。
夏修音坐在她身側看原文書,見她皺著臉,便湊過去看了看。
「齟齬。」
「兩個三聲字在一起,第一個字可以讀揚聲。」
「齟齬。」
夏瑜盯著夏修音的唇,薄薄的唇瓣下掩著牙齒,只是偶爾會看見白白的一點。
她學著姐姐的樣子,笨拙地把嘴撅著。
「橘……與……」
「嗯,還不錯。」夏修音摸摸她的頭。
沒多時,門外傳來輕敲:「小姐……」
「進來。」
陳嬸一臉為難:「有人來了,您……下去看看吧。」
這個時候來的客人,還讓陳嬸露出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