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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好像不知道。
太好了。
夏瑜搖搖頭,磕磕巴巴:「沒……沒什麼。」
夏修音側了側身,掩去笑意。
夏瑜未醒前,燒傷科的一位主任查房經過這裡,夏修音請他幫忙看了看前額的傷。
「喲,傷口是有點深。」醫生把口罩向下拉了拉,「小姑娘,真是不小心。」
「您看……癒合之後,還需要動手術修復嗎?」
醫生瞥了她一眼,笑道:「別緊張……小姑娘歲數不大,長長就消掉了,頂多留個小印子,擦點東西就沒了。再說,女孩子還不好辦?剪個齊劉海嘛!」
夏瑜在醫院待了一周,因為好幾天才洗一次澡,姐姐抱她的時候她總會很難為情。
「姐姐……你回家休息吧。」夏瑜看著正在整理行軍床的夏修音道。
那是從樓下超市租的小床,窄窄的,姐姐睡著肯定不舒服。
她心疼壞了。
夏修音似笑非笑地看看她:「晚上一個人睡……阿瑜不會哭鼻子?」
夏瑜的臉發燙。
她從喉嚨擠出細細的、沒有底氣的一聲「不會呀。」
夏修音沒有為難她。
她微俯身子,蹭了蹭夏瑜的鼻尖。
「阿瑜不怕……是姐姐怕,我想在這裡陪你。」
「阿瑜行行好,答應我,嗯?」
夏瑜的鼻間是姐姐的氣息,她完招架不住。
迷迷糊糊「嗯」了一聲才反應過來。
她紅著臉鑽進薄被,只露個後腦勺,卻是把小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夏修音靜靜等了等。
果然,見姐姐沒反應,夏瑜又害羞地轉過身。
她從被中探出手,牽住夏修音,將她朝床的方向拉了拉。
「姐姐……」她小聲,「你和我睡好不好?」
她很小,只用一點點位置就可以,其他都給姐姐。
雖然這個床也**的,但是比小床好多了呀。
夏修音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應。
「好。」
陳嬸定點來醫院,她準備了很大的保溫桶,四五層之多,裝滿了營養餐。
夏修音和她還有劉叔三個人加起來都吃不掉,但吃不掉陳嬸會很傷心,於是他們只好分給隔壁床的小姑娘。
夏瑜出院時,那個小姑娘摸著肚子,說,我真捨不得你。
「我們乖寶總算能回家了。」陳嬸坐在副駕,不時回頭看一眼夏瑜,「平常還不覺得,你一走,整個家都空落落的,我心裡也不好受,做什麼都沒有力氣。」
夏瑜被陳嬸說得眼淚汪汪:「陳嬸,我以後一定多陪你……」
夏修音聽了哭笑不得,插了話:「陳嬸偏心,我以前上學,都沒聽到您同我這樣說。」
「那不一樣……小姐出門,我知道是學知識去了……我們小姐,厲害著呢。」陳嬸道,「可乖寶這么小,她在外面我總會惦記她會不會吃不好飯。」
夏修音一時無聲。
她從後視鏡里看見,陳嬸的眼角已經爬滿了皺紋,笑起來時便一條條拓深。
恰時,陳嬸又道。
「乖寶,我啊,把你的床鋪,里里外外換了一通。床單和被子都是新曬的,保管你睡得軟軟和和。」
夏瑜緊張得趴在前座後背去看陳嬸:「那、您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陳嬸不明所以:「乖寶落了什麼嗎?我把房間打掃了一遍沒看到啊——」
她陡然想起,在她拆洗被套時,小姐回來了一趟,徑直進了夏瑜的房間,又拿了東西出來。
可沒等她回憶起小姐拿的是什麼,夏修音輕拍她的肩膀指給她:「您看,我們到了。」
別墅設計精巧不失大氣,陽光下好似玉砌。
夏修音牽著夏瑜進了門,陳嬸去廚房忙碌。
在沙發上沒坐一會,小孩的眼睛就不停地往客房瞄。
夏修音狀似不經意道:「阿瑜,姐姐想上樓換套衣服,等會下來。」
夏瑜眼睛一亮,努力克制自己,含蓄地點頭,乖乖和姐姐揮手。
夏修音走了幾步樓梯,再回頭,果然見小傢伙輕手輕腳地跑回客房。
她腳尖一轉,去了二樓。
進入書房,夏修音坐在寫字檯,拉開抽屜,從裡面翻出一個胡桃色相框。
卻只見——
本用來裝壓制標本的玻璃里,赫然是一片皺巴巴的帶著血跡的報紙。
夏修音把相框拿在手中把玩,對著由百葉窗落入的自然光看了看。
是只剪了夏修音單人報導的紙片。
不知是否被長久珍惜地觸碰過,鉛印的字似乎有些模糊,但那不同於被血洇濕的模糊。
夏修音的手邊是一本用過的新華字典。
她從報導中挑了幾個沒教過夏瑜的字去找了找,果然看見那些頁面的注音和解釋帶著一點微妙的痕跡——
小孩認字喜歡一個字一個字指著讀過去,次數多了,就會留下印記。
啊……呀。
細細碎碎的愉悅浸著血液,慢慢向上攀爬,抵達心臟。
「砰」
「砰」
完忽略自己曾經對這份報導厭惡至極的事實,夏修音把相框和字典鎖進保險柜。
總算,那段經歷還有點別的用處。
夏修音帶著這樣輕快的心情換了家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