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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像外公這麼有魄力的家長畢竟沒有幾個,所以最終只有兩個男孩跟她一樣剃了頭,穿上特別定做的僧袍,成了所有小朋友羨慕的「三劍客」,著實風光了一個夏天。
秦斂也看到了「三劍客」的合影,看那個把手搭在袁絛身上的傢伙格外不爽。
想想當年的小屁孩,現在會是個跟她們一般大的青蔥少年,她頓時情敵雷達全開,低聲問袁絛,「既然是同一個家屬院的,他們是不是現在也還住在這裡?」
「早就搬走了。」袁絛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隨口道,「這些年大學也一直在擴建,城郊那邊還有新校區,家屬樓自然也新建了不少。而且為了方便孩子讀書什麼的,很多人家都會在外面買房,大部分都搬走了。還留在這裡的,都是像外公這樣念舊的老教師。再過幾年,估計就成退休家屬樓了。」
不過,倒是變得更加安靜,適合沉下心來學習。
相冊只有一本,據外公說,剩下的照片都存在電腦上了,這些是他挑著洗出來的,都是覺得很有意義的那種。
秦斂從頭到尾翻完,看著襁褓中的嬰兒一路長成了花季少女,似乎看到了袁絛的整個成長軌跡,多少彌補了她心裡那點「沒有早點認識」的遺憾。
秦斂性格外向,外公又是很好相處的性子,所以在這裡住了三天,一老一少就徹底熟悉了。
第四天,袁絛去冬令營報導,把秦斂丟在了家裡。
——說「去」報導,其實也不太合適,因為冬令營就設在星城大學,集中了這一屆全省的優秀學生,請了全國的優秀教師過來給他們講課,集訓。即使是他們這樣的優等生,這也是非常難得的提升自己的機會。
何況冬令營還會邀請各大高校的領導前來,準備走自主招生的學生,可以在這裡提前了解自己心儀的學校,儘早定下目標。
秦斂送袁絛去教學樓,目送她進入教室,混入一群學生之中,又不由生出幾分自慚形穢。
她不能永遠這樣跟在袁絛身後。
回到家裡,她跟坐在客廳陽台上喝茶的外公打了個招呼,便要進書房去看書,被叫住了,「過來坐下喝杯茶。」
「外公,我今天的學習任務還沒完成,袁絛回來要檢查的。」秦斂扒著陽台門說。
「不急。」外公笑眯眯地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坐下說話,嘗嘗外公泡的茶。這是我一個老朋友送的,據說是他自己去茶園采的茶,雖然不是名品,但味道很好。」
秦斂只好坐了下來。
茶確實是好茶。秦大龍有一陣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學著附庸風雅,也弄了不少好茶和好茶具回來,拉著秦斂一起鑽研。不過父女倆都是三分鐘熱度,了解了個皮毛,就丟下了。
但不管怎麼說,茶好不好,秦斂還是能喝出來的。
她撿著自己知道的誇了一通,聽得外公非常滿意,「不錯。秦斂啊,你會下棋嗎?」
「會一點點象棋?」秦斂十分不自信地道。
在她想來,外公要下的,肯定是圍棋這種很有逼格的棋了。可惜,她只會五子棋。象棋倒是因為規則簡單,以前學過一陣子,但也只能說是「會下」而已。
外公毫不在意,從旁邊的柜子里取出一盒象棋,展開摺疊的棋盤,「來,陪外公下幾盤。」
「外公,我真的要開始學習了。」秦斂捧著茶杯,垂死掙扎。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那麼積極主動自願地去學習,不讓學都不行。
然而外公還是那句話,「不急。」他一邊將棋子取出來擺在棋盤上,一邊笑著說,「你們還年輕著呢,這麼著急幹什麼?袁絛那孩子就是太急了,我還指望你拉她一把,能讓她慢下來,怎麼你瞧著比她還著急?」
秦斂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睜大了眼睛,不確定地問,「您……都知道了?」
「你說你和袁絛的事?又不是什麼大事,我知道了有什麼要緊?」外公還是笑著,「怎麼,你怕了?」
「怕倒是不怕,但是我爸媽他們好像都是避而不談的態度。」秦斂打量著他臉上的神色,問道,「您不反對嗎?這種事,很多家長都接受不了的。」
「袁絛的家長是她爸媽,我一個當外公的,就不跟著操心了。」外公擺好棋子,抬眼看向她,「你先走,外公讓你一車一炮,怎麼樣?」
「不了吧。」秦斂沉吟片刻,放下茶杯,「反正都是慘敗,讓不讓也沒區別。讓了還輸豈不是更丟人?」
外公忍不住笑了起來,「好,那就不讓,你先走。」
秦斂的預感並沒有錯,她沒堅持上十分鐘時間,就慘敗收場。外公收拾了棋子,「再來。」
又下了幾盤,結果毫無疑問都輸了,秦斂忍不住撓頭,十分誠懇地問,「外公,虐菜會帶給您勝利的快感嗎?不是說這院子裡住的都是老教師嗎,您平時應該有棋搭子吧?」
「現在的年輕人啊……」外公搖搖頭,「下了這麼幾盤棋,你就沒看出什麼來?」
「就看出您棋力超出我豈止十倍。」秦斂老實回答。
外公不置可否地道,「咱們再下一盤,你再仔細看看。」
再次乾脆利落地輸掉,秦斂不太肯定地道,「我好像輸得更快了?」
「因為你的棋路已經被我看透了。」外公道,「光是一股子猛勁兒往前扎,顧前不顧後,更不會去思考,走得快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