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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嚴子澄和秦少雅一起下樓,走到街口打計程車。
秦少雅偷偷瞄她的包:「大橙子,我能問問你要去哪裡嗎?」
「一家咖啡店,有顧客約我過去。」
「嗯呢。」
嚴子澄給了她一點錢:「你好好去看狗,用這個買點好吃的,再給它做做美容什麼的。」
「我有錢,不用。」
「拿著,那的費用不是你掏得起的。」
「哦。」
「你自己路上小心,我先走了啊。」
過了幾分鐘,一輛的士停在路邊,司機搖下車窗問秦少雅:「姑娘你走嗎?」
秦少雅回過神:「走。」
「去哪啊?」
秦少雅想了想,沉下眼:「青山公園。」
司機噢一聲,閒聊起來:「怎麼,今天去上墳啊?」
「嗯......」
昨晚睡覺的時候秦少雅想到了一個非常靠譜的判斷方法。
如果她沒猜錯,嚴子澄應該是要去給誰燒紙,她藏在包里的香燭證明了這一點。嚴子澄可能去給別的人燒紙,也可能是給秦少雅「認識的人」燒紙。但就算這樣,嚴子澄也可辯解說是關心秦少雅的家人,盡點朋友間小輩的孝心。
所以......秦少雅抓緊車門的把手,她必須在另外一件事上下功夫。
只有秦少雅才會知道的事。
到了青山公園後,秦少雅先到爺爺的墳前看了一會,然後繞到一片小林子後面,那裡有一條小河溝。墳堆大多埋在林子前面的荒地里,而林子後面再走遠些就是深山,很少有人往後走。
她沿著小河溝走,走到河溝分流的岔口,找了棵粗壯的樹,靠著樹坐下。這個地方很隱秘,如果沒有走進來,只從外看是發現不了裡面還有一個人的。
秦少雅在樹後等了很久,中午的時候還沒人來,她就吃了一個麵包,然後繼續看書。
大約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外面終於有了動靜,秦少雅聽到踩碎樹枝的咔噠聲,迅速把書塞進草叢裡,翻過神,透過草葉的縫隙向外望。
這一望,秦少雅很不是滋味。
她最不想要的結果,終究成為了現實。
嚴子澄穿著肅穆黑色套裙,走到水溝的岔口,慢慢蹲下。
她從包里取出兩支袖珍香燭,插在水溝旁的小土包里,用打火機點燃。
「康乃馨,萬寶路,主人來看你們了。」
聽到嚴子澄說的話,秦少雅的眼眶也不禁濕潤,抹了抹眼睛。
嚴子澄打開一個密封袋,裡面裝滿了小蝦干。她拿了兩枚小蝦干,灑進河溝里,悽然道:「希望你們在天堂過得自由自在,而不是在小小的魚缸里,一輩子受人氣。」
她嘆一口氣,幽幽道:「我啊,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年了,本來我應該二十八,結果跑到這來,又過了十一二年,按理說快四十的人了,可是怎麼還是那麼容易犯傻呢?」
嚴子澄又灑了兩隻小蝦干,道:「哎,雖然在這挺發愁的,但至少我念完了書,有工作,賺錢了,最重要的是爸爸還活著,這樣就夠了。要是我再早幾年過來的話,說不定也能把你們救活了。」
秦少雅擦乾眼淚,咽一口唾沫,輕聲走出去。
嚴子澄倏然回頭,詫異地看到秦少雅就站在她的身後。
秦少雅看著她,語氣平緩,不急不慢地說:「我七歲的時候,爸爸工作忙,沒時間陪我,就買了兩條錦鯽,騙我說那是媽媽想我了送我的禮物。那個時候我很傻,一直以為是真的,就把魚當寶貝養著。」
嚴子澄張張嘴,可惜胸中如同火燒,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後來魚死了,我留下它們的骨頭,等過年上墳的時候把它們放到了這條水溝里,每年都會到這個岔口給它們燒香。」
嚴子澄長嘆一氣,閉上眼睛。
秦少雅用力皺起眉,嗓音也變得嘶啞:「這件事情,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養的錦鯽在第七年的時候去世了,因為殺蟲劑。那時我不在家,聽母親說的,感到深深的自責。
我認為有的魚是有靈性的。
我家的魚幾米開外看見我就會浮出水面向著我游,母親說是因為魚習慣了人餵食,然而實際上它們只有看到我才會那樣。母親也照顧它們,但魚始終和她不親,大多數時候是躲在石頭裡的。
還有一個例子是它們會啜我的手指,但對其他人都不屑一顧(也許只是想吃我?)。
大概是因為我照顧它們時間最長,還總愛對著它們嘮叨的緣故吧(笑
第47章
忽然很安靜, 仿佛時間凝滯了幾秒。
嚴子澄拍拍裙擺,提著包站起來:「嗯, 你還挺有愛心的。」
秦少雅表情複雜地看她:「你就不想解釋點什麼嗎?」
「啊......我散步, 順便走過這, 隨便看看。」
顯然,就是笨蛋也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秦少雅說:「你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
「我好像亂七八糟說了很多啊,誒,我都說啥了來著。哈哈, 你看我這記性,轉頭就忘......」嚴子澄打著哈哈,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慢慢停了下來。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秦少雅臉上, 秦少雅非常的憤怒,臉和脖子都燒紅了。
嚴子澄一時不知道該叫她什麼好。一般人無法想像站在另一個自己面前叫自己名字的場景, 還有那個時候的心情。或許有的人覺得和自己面對面很好,但實際上, 往仔細想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好比放了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偶, 睜著眼看著你, 你不知道接下來你們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