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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色的吉普賽大篷車安靜窩在古玩巷子的深處,旁邊是一間卷著粉色斑點窗簾的小屋,門上掛著畫了綠藤的小木牌,用漂亮的字體寫著:Welcome。
大篷車的底盤很高,周圍圍了一圈鐵藝小柵欄,後車門敞開著,門口放下了塗著彩漆的小木梯。
一隻非洲灰鸚鵡立在大篷車篷緣下的木枝上,偏著腦袋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
大篷車邊擺了桌椅,六芒星遮陽傘下,鋪著碎花桌布的小圓桌上擺著三杯卡布奇諾,還有馬卡龍轉盤。
尤小源的嗓門尤其大,話語裡控制不住的欣喜:「哇!你就是秦少雅吧!」
秦少雅被他撲在桌案、兩眼放光的激動模樣嚇到了:「呃,是、是啊。」
尤小源豎起大拇指:「嘖嘖嘖,果真不同凡響!」
「嘿嘿,謝謝。」秦少雅一頭霧水,不好意思地笑,撓撓頭,一旁的嚴子澄自暴自棄地揉著頭髮。
尤小源仔細端詳了她倆的長相,說:「果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秦少雅說:「是吧,你也覺得我們長得很像?」
尤小源攪拌咖啡:「是啊,不然怎麼說你們是——噢!」
嚴子澄在桌下踩了尤小源一腳,給他使眼色。
「噢哦......橙子,」尤小源聳聳肩,笑,「和橘子呢?哈哈,哈哈哈......」
嚴子澄罵道:「滾蛋,那是大王八精自己取的破外號,不干我的事。」
「少雅。」尤小源放下瓷杯,牽起秦少雅的手,巴巴地凝望她。
秦少雅被一個大男人含情脈脈地看著,很不自在,扭扭身子:「你有什麼話就說啊,幹嘛這樣?」
尤小源低聲抽氣,說:「少雅,你可能不知道,你啊,是我的救世主,我下半輩子的希望和人生自由可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哈?啥?什什什什麼希望,什麼人生自由?!關我什麼事啊!」
尤小源想著幾年來迫於鴉的威壓,被嚴子澄當跟班使喚來使喚去的痛苦,心酸就不打一處來,他拍著秦少雅的手說:「總之,我的未來能否重獲自由,就全看你了。」
秦少雅打了個寒顫。
尤小源對她重重點頭:「少雅啊,你就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會支持你到底的!」
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指的是什麼事呢?
秦少雅摸著下巴想了想,目光在嚴子澄身上掃來掃去,心下一動,莫不是指......她跟嚴子澄的事?
可是她沒有想對嚴子澄做什麼啊,只是很想她,不習慣她不在身邊的日子,以及很氣憤當年嚴子澄的匆匆消失,所以想把她從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揪出來,好好拷問她:為什麼一定要分開?
秦少雅問嚴子澄:「當初你為什麼要走?」
嚴子澄嘆氣:「有件事我希望你搞清楚,我跟你非親非故,只是你小時候,我看你可愛,資助你一下,你長大了,我不想管你了,沒有義務養你到老吧?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憑什麼一輩子守著你啊?」
她的話聽在秦少雅耳里十分刺耳,秦少雅怎麼也沒想到,過去對她照顧有加的嚴子澄,現在竟然變得如此薄涼。
心有些寒。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養我到老了?」
這話氣勢很足,尤小源和嚴子澄都怔了一下。
秦少雅把調羹扔進咖啡杯里:「我養你到老行不行!」
嚴子澄眼珠閃躲一下,尤小源靜默片刻,居然啪啪鼓起掌聲:「好,好,支持!」
嚴子澄打他一拳:「好個頭!你閉嘴!」
「嚴子澄。」秦少雅叫她的名字,就像平時打拳前活動關節一樣抻抻手指,抱胸道,「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嚴子澄往後靠:「我家就在這裡,我回哪去?」
秦少雅說:「我爸病了。」
此話一出,嚴子澄露出詫異的神色,還有些慌張。她的神情變化都被秦少雅收在眼裡,秦少雅用手指扣住瓷杯環,不動聲色地抿抿唇。
其實秦少雅也是猜測,或許嚴子澄真跟自己有十萬八千里的血緣關係,也許是秦少雅媽媽那邊的,只是秦少雅和秦文昌都不知道,否則嚴子澄也不會無緣無故資助她,幫她那麼多。一直以來嚴子澄都對秦父非常尊重,也很關心,看得出秦文昌在她心裡是很重要的分量,所以秦少雅才想把父親搬出來試一試,沒想到還真管用。
秦少雅接著道:「我爸去年查出來有肝病,經常住院,我想以前你也挺關心他的,所以你看看,有沒有時間跟我回去看看老爸?」
嚴子澄深吸一氣,扶著額頭:「什麼問題,嚴不嚴重,住哪個醫院,醫藥費夠用嗎?」
「還好,在市里正規醫院,錢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就是人不太精神,去個人看他他高興不少。」
嚴子澄對尤小源道:「定明天的機票,三張,到華沛市。」
尤小源應聲抱出電筆:「我看看。」
秦少雅按住他的手:「不用了,小源哥跟我們家沒什麼關係,你們這邊魔法事務所也不能沒人看著,就我倆回去吧。」
尤小源是誰啊,活了多少年了,什麼大小世面沒見過?這情況他一看就懂,笑著說:「是啊是啊,子澄你跟少雅回去看看伯父,事務所這邊有我看著,保准沒問題,你倆安心去吧——噢!」
嚴子澄不客氣地又踩了他一腳,說:「那就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