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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驚,哪還顧得綁頭髮,手下意識的放下,長發瞬間傾瀉,黑瀑般披在她的肩頭,夜風自身後而來,揚起幾縷長發,拂過她的眼角眉梢,掩映著她微微睜大的眼。
那東西一路跌跌撞撞,叮鈴桄榔的滾到了最下面,直到跌出出口她才看清,那竟是個撞癟了的啤酒罐。
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眸中光痕凌厲,看上去絕艷冷情,殊不知她腦中其實不過是一片空白,遲鈍了好幾秒才想起向身後望去。
身後,左側牆角的位置,隱約有一團黑影,那黑影隱在這死角般的暗處,即便離的這麼近也看不真切。
空無一人的橋洞,如語凝噎的穿堂風,再加上午夜十二點這個詭異的時段……
方想突然覺得頭皮一陣的發麻,貞子、花子、伽椰子,甚至富江和裂口女都從記憶深處蹦躂出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嚇的她腿軟腳軟全身軟,別說跑了,連說個話都不利索。
「sssss……sh……誰?!誰在那兒?!」
隨著喊聲,那黑影毛毛蟲似的蠕動了兩下,喉嚨里依稀發出一聲模糊的哼唧,隨即又沒了動靜。
可這一聲哼唧卻像是一記悶雷,猛地劈在了方想心頭!
這聲音……
她忘了害怕,趕緊去摸手機,動作太過急促,手機拽了兩下都沒拽出來,好不容易拽出來了,用力太猛,啪的一聲又摔在了地上。
趕緊撿起來按開屏幕。
「……」
都碎成這樣了,她是該換個手機屏,還是該直接換個手機?
顧不得感懷馬上就要咽氣的手機屏,她趕緊轉過手機照向那角落。
屏幕光線算不上明亮,可在這約等於伸手不見五指的橋洞,簡直媲美小太陽。
她清楚的看到,角落裡,一個女孩歪著身子蜷縮著,頭抵著鋁合金牆板,胳膊抱著膝蓋,打卷的長髮凌亂的散開,遮嚴了她的臉,只露出一小截細長的脖子,白、皙優雅的如天鵝一般。
劉……余琳!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高興不過是一瞬間,下一秒方想就怒了。
她心急火燎的找了她一晚上,她倒清閒的躲在這裡睡覺!
方想氣的磨了磨牙,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醒醒,劉余琳!」
剛拽了她一下,就聽一陣叮鈴桄榔的嘈雜聲,N個啤酒罐從劉余琳身邊滾了下去,這一通亂響,在這空蕩的橋洞裡像是被放大了數倍,震的她耳朵疼。
她拽著劉余琳,舉著手機捂住耳朵,雖然只能捂一隻,感覺也好受了些。
等一切塵埃落定,再看劉余琳,這麼吵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依然垂著頭,任她怎麼搖晃都沒有睜眼,只迷迷糊糊地哼唧了那麼一兩聲,垂著的腦袋隨著她的動作搖來盪去,看著既可憐又可恨,更讓人無奈。
這沒出息的東西,半夜三更不回家,一個人躲這兒喝悶酒,也不怕危險!
還好是她發現了,這要是被哪個猥瑣渣男看見……
想想電視裡報導的那些#女子當街醉酒,兩個月後懷孕不知父親是誰#,#少女失蹤十七年,被囚小黑屋逃一次打一次#,#現實版盲山,為逃跑她殘腿瞎眼還肝功能不全#……
她越想越後怕,看著劉余琳那爛醉如泥的樣子更是來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把亂發都扒到一邊,上手就掐她的人中。
「死丫頭!給我醒醒!」
這一下掐的可有點狠,劉余琳皺了皺秀氣的眉,喉嚨深處逸出一聲輕吟,「哦……疼……」
「你還知道疼?」方想氣不打一處來,不按人中了,改手掐著她肉呼呼的臉往外使勁扯了扯,直扯得她眼角都有點變形了,這才鬆開,恨恨道:「還不醒?你看你那點出息!」
劉余琳似乎有點清醒的跡象,她勉強睜了睜眼,沒睜開,嘴唇囁嚅了幾下,模糊的吐出一個字,「想……」
「想?想什麼?想回家睡覺?」方想又拍了拍她的臉,這細皮嫩肉的,一拍就紅,害得她都不敢使勁了,「想回家就趕緊起來,我一個人可弄不動你。」
劉余琳顫了顫睫毛,帶著重重的鼻音又哼唧出一個字:「想……」
「想就起來呀!你能用點力嗎?」方想死命拽著她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勉強把她拽了起來。
劉余琳真像是一口氣吃了二十包十香軟筋散似的,腿軟腳軟渾身每一根骨頭包括脖子都是軟的。她軟麵條似的掛在她身上,全身的重量都壓了過來,壓的方想不敢輕易邁出一步,生怕一個不小心害得她順著階梯圓潤的滾下去。
她本來就是個感情白痴了,再摔的更傻可怎麼活?
她深吸了一口,憋住了,架著劉余琳一步一歇的朝下走去。
劉余琳靠在她瘦削的肩頭,長發遮擋著她的臉,只有淺若櫻瓣的唇不住的呢喃著,「想……想……」
方想無語地瞥了她一眼,她本想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啊,只會喝醉了折騰自己有什麼用?
可她一個字也沒說,跟個醉鬼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尤其還是個情傷的醉鬼。
她決定充耳不聞,可直到她招了輛Taxi一路把她馱回家,劉余琳的嘴就沒停過,反反覆覆就一個字:想。
你說你想幹嘛你倒是說呀!這麼念經似的叨叨個沒完,你不累我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