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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想不知自己是怎麼看完這整本日記的,她的手指細細撫過最後那幾頁隱約的血跡,撫過焦黃的頁腳,眸光渙散。
好好的日記,為什麼要燒掉呢?
既要燒,為什麼還要救回來?
或者,只是不小心燒著了?
這是高中的日記,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帝都?
之前她還住在這兒時,跟劉余琳一起大掃除,從沒見過這本日記,顯然是才從老家帶過來的。
是劉余琳帶過來的?還是……劉爸?
方想將那日記本放回原處,坐在床邊怔了很久,這才稍微轉了轉腦細胞,想起了劉余琳似乎說醫保本在衣櫃抽屜里,抽屜鑰匙在床頭櫃。
取了醫保本,拎著衣服袋子離開公寓,走到公交站前她才恍然想起,還得去找一趟時青果。
她昨晚只給時青果打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下情況,並沒有細說,只說了今天會過去一趟,一來看看她,二來拿走暫時放在她家的換洗衣服牙缸牙刷之類的。
她本來是想著要把這些帶到劉余琳病房,方便照顧她,可現在……
她該怎麼辦?
她仰頭望了望天,不是當年在老家看到的碧藍如洗的天,而是灰濛濛一片的天,只看著就讓人心情壓抑。
可不藍的天就不是天了嗎?撥開烏雲,清走霧霾,天還一樣是原來的天。
公交車來了,不是醫院方向的129路,而是去時青果小區的106路。
她抬步上了車,噹啷一聲投幣響,清脆悅耳,仿佛為這沉悶的天點綴了一枚小小的音符。
一路晃到時青果家,走到公寓樓下,她這才想起忘了提前給時青果打聲招呼,想了想,反正已經到了,直接上去吧。
昨晚離開時,沒想過會徹夜不歸,本想著還要再陪時青果一晚上今天再去上班的,走的時候專門拿了家門鑰匙。
開門前先敲了敲門,又喊了兩聲時青果,算是提醒一聲,這才進去。
客廳一如昨晚離開時那樣,抹布還留在茶几上忘了收起,她把衣服袋隨手丟在沙發上,先去廚房看了一眼,水槽里堆著湯碗菜盤,料理台上還放著小半鍋沒喝完的粥。
是她昨晚熬的。
都快四點了,也不知道時青果早飯中飯都點了外賣沒有。
她走到時青果房門前,敲了敲門。
「時青果,醒著嗎?我能進去嗎?」
轟咚!
Duang!
門裡突然傳來幾聲重響!
方想一驚,匆忙推門而入!
「怎麼了時青果?!!!呃……高茜?」
一進門就見高茜背著身站在床邊,眼神有些躲閃,時青果光腳踩著地板,仰頭倒躺在床上,愁眉苦臉地捂著小腹正嘶嘶抽氣。
時青果腳邊,倒著原本應該在床頭柜上的水杯,幸好是保溫杯,不是玻璃的,沒碎,不過杯蓋已經磕出去老遠,杯子裡的水撒了滿地。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方想輕咳一聲,看了一眼疼得滿頭汗的時青果,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先問高茜。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難得回來一趟,也不說給我打個電話,扎心了。」
高茜也像是壓根沒看到床上嘶嘶抽氣的時青果似的,稍稍整了一下鬢角的碎發,淡定回道:「早上回來的,先去了我爸那兒看了看,這才來的這邊兒。」
「哦……這樣。」方想點了點頭,隨即又沖床上的時青果揚了下下巴,笑道:「你們繼續談,我就來拿個衣服,劉余琳住院了,我得過去照顧兩天。」
說著,也不等回話,直接退了出去,還順手幫她們關上了門。
本來也沒什麼東西,隨便收拾了一下就收拾好了,她又站在客廳吆喝了一聲:「我先走了,回頭給我打電話。」
說罷,拉開公寓門就想走。
剛邁出去一步,臥室的門也開了,高茜疾步追了出來,喊道:「等等我,我也走。」
「欸?」方想一愣,握著門把手回頭望向她,還有她身後捂著小腹追出來的時青果,「你不是剛來嗎?再多待會兒吧。」
高茜搖了搖頭,「我七點半的飛機,趕時間。」
方想瞟了一眼時青果熏紅的眼眶,勸道:「難得來一趟,幹嘛這麼急著回去?多待兩天吧。」
高茜再度搖頭,「後天還有很重要的會議,就這回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準備。」
「這樣啊……」
高茜推著方想一起出了門,回首關門前,又望了一眼想攔不敢攔,想哭不敢哭,只敢咬著嘴唇一眨不眨望著她的時青果。
高茜微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時青果依然柔軟蓬鬆的齊肩長發。
「你說你愛我,那就證明給我看,M國的NYIP,攝影專業可以說是全球第一,如果你能憑藉自己的能力考上的話,我可以……」
「可以什麼?」
時青果一把抓住了高茜的胳膊,不大的單眼皮瞬間燦亮如星。
高茜微微轉開視線,不看她,更不看方想,淡淡道:「我可以考慮給你個機會。」
雖然多了「考慮」兩個字有些掃興,可對於絕望的時青果來說,不啻於渴死前看到的最後一片綠洲,哪怕只是海市蜃樓也足夠她拼盡所有的生命去爭取。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給我兩年時間,我一定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