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頁
老一輩兒人對這個都很緊張,雖然明知道現在的輸液管不會輸進去空氣,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這會兒方想媽也不說離婚了,匆匆出門去喊護士,她總覺得兩條腿跑去喊比按呼叫鈴快一點。
方想微鬆了口氣。
護士很快過來了,拔了針頭又交代了一聲明天還有最後一天,這才走了。
方想爸坐了起來,靠著床頭,隔了很久,才道:「你們現在只是在一時熱頭上,時間長了,過了這個勁兒,就不會這麼想了。」
方想因為護士過來,先站了起來,這會兒又主動跪下。
「那你們就給我們時間,看我們熱頭過了還在不在一起。」
方想爸似乎想抽菸,摸了半天才想起這裡是醫院,只得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疲態說道:「我這一輩子,也就為了你們娘倆了,說實話,累不累?累。可我累的高興。說到底,還是覺得書法比不上你們娘倆重要。那句話咋說來著,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旁人說什麼都是白搭。」
方想依稀聽出了她爸的意思,忍著眼淚喊了聲,「爸……」
方想爸轉過頭去,不再看她,露出的一點眼角,隱約有些泛紅。
「你喊我爸,是我親閨女,就算你再長五十年,只要我不死,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孩子。只要你覺得好,過的高興,別人說啥你也不用管,咱們也不是過給他們看的,大不了等上頭仨老人百年之後,我跟你媽把房子賣了,咱一家兒都住帝都,誰愛嚼舌根就讓他隨便嚼去,只要我閨女高興。」
方想媽愣了一下,想反對,看了看方想爸,終究沒吭聲。
方想的眼淚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想過她爸心疼她,早晚會同意,可萬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易就妥協了。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爸媽是最無條件包容自己的人吧。
她向前跪爬了兩步,趴在她爸腿上,這些天所有的壓抑和不安,一下子全都釋放了出來。
她抽噎著,肩膀微微聳動,哭得很痛,心卻很暖。
劉爸抬手使勁揉了下臉,抹掉一臉的滄桑與幾滴老淚,這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琳琳這孩子的確不錯,你倆要是一男一女,只怕咱們兩家早攛掇著讓你們結婚了。眼下,咱家,你不用操心,可琳琳他們家呢?」
方想媽正心亂如麻呢,一聽這話,趕緊跟著說道:「就是,過年那會兒琳琳來咱們家,我不也說了嗎?你要是個潑小子,我早讓你娶了她了,可關鍵你不是啊!
你吧,從小提溜著長大的,也沒怎麼管過你,我跟你爸都是小市民,不講究那麼多,只要你過的高興,我們也跟著樂呵。
可他們兩口子都是事業單位,人家眼界肯定跟咱不一樣,對琳琳的要求也不一樣,人家琳琳又是大律師,你劉叔那性子,只怕打死也不能同意,你總不能真把她爸氣出個好歹吧?」
方想趴在她爸腿上泣不成聲,也顧不得回答,她爸擰著眉心,又拍了拍她。
「這樣吧,你答應爸三件事,爸就支持你們。」
方想抽噎著仰起頭,在自己爸面前,也不說丟臉不丟臉,眼淚隨便擦了兩下,說道:「你說,爸。」
「第一,你得讓你劉叔劉嬸同意;第二,你倆如果將來分了,琳琳我管不了,你,絕對不能再找女的,必須找男的結婚;第三,等你三十五歲的時候,你倆要還沒分,必須想法兒給我弄個孫子孫女啥的玩兒。」
這種時候,不管她爸說什麼,方想都只有同意的份兒,更何況,她爸說的這些,並不算過分,也都是為了她著想。
「我知道了,爸。」
一家人又絮絮叨叨說了幾句,方想這才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洗臉。
橫豎她爸也沒病,住院不過是為了套她回來,她現在回來了,她爸她媽也跟著收拾收拾,帶著她先回了家。
到家之後,她爸才在她媽的不時插嘴下,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她跟劉余琳逃走那夜的凌晨三點多,劉爸劉媽就連夜拍開了她家的門。
兩家四口,差點沒把整個X市掀翻過來,到底也沒找著她們。
後來,兩家人湊一起想主意,能聯繫的人都聯繫了,也跑去帝都專門在她倆各自的公寓守株待兔,夜裡連燈都不敢開,生怕她倆看見不回家。
她倆跑了多久,他們就折騰了多久,沒睡過一天安生覺。
最後,還是劉爸出了這個主意,讓方想爸假裝有病,去醫院輸保養液。
這會兒劉爸劉媽都還在帝都,一個守著劉余琳的公寓,一個守著方想的小出租屋,劉爸白天還要到劉余琳的事務所蹲點。
方想爸還感概說,劉爸眼看就快退休了,卻連自己的工作都不管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方想這才明白,不是自己爸輕易就妥協了,而是她們跑的著一個多禮拜,他們也跟著擔驚受怕了一個多禮拜,夜裡輾轉反側的時候,他們大概恨也恨了,怨也怨了,最終自己說服了自己,再見她時,只剩心酸,已經沒力氣埋怨了。
方想沒有多留,按照原來給劉余琳說的航班,開了手機給劉余琳打了個電話,先報了個平安,這才重新上了飛機,返回帝都。
回到帝都,已是晚上九點多,她沒回去她和劉余琳剛租的小屋,而是先給封小白打了個電話,把行李箱和手機全扔她們宿舍,這才打車一路去了劉余琳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