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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想已說不清現在到底是失望還是恐懼,潛藏了兩天的不安已經處在瀕臨崩塌的邊緣。
她摸出兜里的手機,手竟有些抖。
翻出劉余琳的號,第N次撥了過去。
依然是……關機。
她頹然地靠在鐵門上,腦子裡竟異想天開地盤算著不如直接去縣裡找劉余琳,她奶奶家好像是在……在哪兒來著?
劉余琳曾給她說過,她真後悔當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要不問問趙超?他老家也是那縣的,跟劉余琳關係也不錯,說不定知道。
趙超是她倆高中同學,男閨蜜。
打過去問了問,只知道是哪條路的,具體也不知道了。
方想嘆了口氣。
絞盡腦汁想著誰還能知道,卻聽小巷拐角隱約傳來腳步聲,夾雜著劉余琳她媽嘮叨的嗓音。
「別找藉口!明天就收拾行李,咱一塊兒去,橫豎我也退休了,去過他來家我再跟你們一塊兒去帝都,我先住他個一年半載的,我看他敢嫌棄他丈母娘!」
說著話,幾人也拐過彎來。
方想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趕緊站到一邊,讓開了院門。
一見方想,劉媽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臉尷尬地看向一旁的劉爸。
詭異的安靜只持續了一秒,劉余琳驚喜的低喚一聲,「方想!」
隨即就要過來,卻被劉爸一把拉住。
劉爸笑了笑,郎朗白日,那笑無比的清晰,方想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什麼叫皮笑肉不笑。
「方想啊,你怎麼來了?」
方想說不出的緊張,攥著電車鑰匙的手都出了汗。
「我,我一直打不通電話,擔心……出了什麼事,所以就過來看看。」
劉爸又笑了笑,「哦,這樣,沒事,我們都挺好,你這孩子真是貼心。你看,我們明天要去我女婿老家,一會兒得收拾東西,也沒空招呼你,不如改天你再來?」
王大海老家?
王大海不是才娶了高茜嗎?這會兒去他老家幹什麼?
難道露餡了?
如果露餡了就更不可能去他老家了,都離婚了還去幹嘛?
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方想心裡已百轉千回。
「那,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劉爸依然是皮笑肉不笑,「行,路上慢點。」
方想看了一眼劉余琳,兩天不見,她竟覺得她好像瘦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算真瘦了也不可能看得出來。
她這是怎麼了?心亂了,眼也跟著壞了嗎?
劉余琳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剪水般的眸子淺淺的驛動著,像是載著千言萬語。
方想咬了咬唇,轉身蹬開支架,跨坐上車,插進了鑰匙。
擰開電門,聽著身後開院門的噹啷聲,她攥了攥車把,突然站了起來,拔了鑰匙又下了車。
「劉余琳!我幫你收拾吧,正好問你點事。」
不等劉爸開口,劉余琳搶先道:「好。」
劉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劉爸看了一眼方想,臉色已沉了下來,不過終究也沒說什麼。
「那進來吧。」
幾人陸續進了屋,劉余琳臥室地上的書已經收起來了,行李箱就在床頭放著。
方想緊跟著劉余琳走了進去,劉爸推了劉媽一下,劉媽也跟著進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方想見劉余琳的筆記本在桌上放著,就過去拔了電源,一點一點收著線,都收到電腦包里。
「琳琳,你手機怎麼回事?怎麼一直……關機?」
劉余琳打開衣櫃,開始往外扔衣服。
「我手機壞了,你信嗎?」
「好好的怎麼會壞?」
劉余琳回眸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
「客觀沒壞,主觀壞了,三座大山阻礙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政治經濟都受到嚴重打擊,社會|主義萌芽扼殺在搖籃里,午夜十二點,黎明還遠,想要啟明星早點升起,就得跟隨燈塔的指引,楊帆在蔚藍的大海。」
短短的一句話,貫穿了政治歷史哲學,方想「哦」了一聲,反應了足有一分鐘才理解她話里的意思。
劉余琳的意思是,她爸媽已經知道了她倆的關係!
所以說,客觀上手機沒壞,可家人收走了,沒壞也等於壞了。
三座大山大概是她爸她媽她奶奶,也許她奶奶不知情,可為了不氣著她老人家,劉余琳只能暫時妥協。
政治經濟受到嚴重打擊,大概是被劉爸劉媽狠狠教訓了,沒收了手機錢包,甚至交代別人不許支援她,斷絕她跟她的聯繫,也不准她擅自回來。
社會|主義萌芽扼殺在搖籃里,是說她倆的關係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
至於最後一句「午夜十二點,黎明還遠,想要啟明星早點升起,就得跟隨燈塔的指引,楊帆在蔚藍的大海」,是說,她倆想要在一起困難很多,要想成功就得……聽從燈塔的指揮,用王大海當擋箭牌。
雖然明白了劉余琳這句話表面的意思,可具體的方想卻猜不透。
劉爸劉媽的態度太奇怪了。
照理說,她倆暴露了,劉爸劉媽不管是罵她數落她,或者是苦口婆心地勸她倆分手,再或者大發雷霆地打她跟她爸媽告狀,甚至就像那天劉爸說得那樣,把劉余琳送進精神病院,方想都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