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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楊皺了皺眉眉頭,看了看劉竹清,又看了看往這邊圍來的人,對眼前的男人說:「你來我辦公室坐下說吧。」
她又嘆了口氣,摟著劉竹清,「還好吧?」
劉竹清呆愣著不說話,老楊指了指捧著蘋果站在一邊的周仰和,說:「仰和,你帶竹清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周仰和點了點頭,把蘋果給秦亦童,自己走上前接過劉竹清,對方現在身體還在發抖,顫巍巍的。
她扶著劉竹清往這層的休息室走,老楊帶著那個去她的辦公室談。
以前周仰和覺得十分鐘的課間很短,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的長。她扶著劉竹清在走廊上走著的時候,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別人打量的眼神,和隱隱約約的小聲交談。
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被指著說你家窮一樣。
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微小起來,被放大的只有那幾聲戳人脊樑的話。
但她已經走出來了。
周仰和不禁望了望劉竹清,她臉色蒼白,塗著口紅的嘴唇好像也變得蒼白起來,頭髮掩住大半張臉,低著頭,但周仰和可以清楚的看到對方臉頰上滑過的水痕。
她不說話,劉竹清現在肯定什麼都聽不進去。
她嘆了口氣,推開門,把劉竹清扶坐在沙發上,這個動作因為這段時間的照顧喻溪她倒是熟練無比。
她轉身去關門,聽到後面的人輕輕的說了句:「周仰和,你不要告訴我媽好不好。」
☆、【20】
劉竹清退學了。
第二天周仰和發現她座位上東西都清理的乾乾淨淨,只留下桌板上刻著的「加油」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是劉竹清寫刻的還是以前就有的。周仰和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她想:就算是劉竹清刻的她也不會願意給別人看到的。
這會成堆疊著的書不見了,桌板光滑的有點發光,她盯著那反光出了神。
第一節是老楊的課,她看起來很不好,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很重,班裡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就這麼盯著她看。
老楊掃視了一番教室,目光在劉竹清的位置上停留了一會,才說道:「劉竹清同學退學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我希望你們在現階段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你想要什麼,現在努力,總會得到的。」
「也不要因為奇怪的事情分心了,下學期就高三了。」
老楊還沒說完,下面的同學就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啊?退學了?」
「你不知道啊,昨天有個男的拉著劉竹清使勁的叫老婆呢!」
「我看她那樣子也不是什么正經讀書的……」
……
「還有,我知道有些同學在偷偷摸摸的談戀愛,以後注意點,學業比什麼都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仰和覺得老楊是看著自己這片地兒說的,她倒是坦然的很,秦亦童就緊張起來了,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衣服,「老周,我怎麼覺得老楊是看著我說的啊……」
秦亦童咬著嘴唇,有些忐忑。
周仰和笑了笑,「大概吧。」
秦亦童更忐忑了,有些坐立不安。
周仰和低聲提醒了她一句:「你還要讓老楊當眾點你名啊!」
「好了好了,別說話了,今天複習古文,快把書拿出來!」
[你想要什麼,現在努力,以後總會得到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周仰和記得很牢,她突然想到劉竹清那天那句似追問似自語的[如果我不去念書直接去賺錢會不會好一點。]
昏暗的燈光不停的在手機鍵盤上按動的手指,以及閃閃發亮的指甲。
那個男人那句粗俗的「這個女的要當我老婆的。」
還有劉竹清流著淚搖著頭說的「大不了我把錢還給你。」
她突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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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周仰和把喻溪送回家之後自己獨自騎車去了巷弄轉了一圈。
弄堂里的小鋪子基本上都關門了,只有幾家掩著門,有隱約的燈光透出來。
她騎得不快,車軲轆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巷道上難免會發出聲響,引得幾隻土狗吠了幾聲,顯得格外空曠。
還沒騎到巷弄深處,就聽到有個女人尖銳的聲音,「你說你還有沒有點臉了啊?我這麼生出你這種女兒啊——」
「吱茲——」周仰和剎住了車,她一隻腳踮著地,另一隻腳踩在踏板上,挺得穩穩噹噹的。她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理髮店,已經關門了,樓上倒是開著燈。
剛才的說話聲已經停了下來,四周一陣安靜。
她想了想,還是調頭回家了。
進門的時候周媽媽正端著個碗出來,一看到她就說道:「回來了?正好做了碗蛋羹。」
周仰和放下書包,端起蛋羹,周媽媽坐在她旁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天的事,突然想起了什麼,「哎呀仰和,今天那個理髮店家的閨女來找過你啊。」像是怕周仰和忘了似的,還補了一句:「就是咱們弄堂最裡頭門口有口水井的那家。」
「她來過?」
周仰和挖起一勺蛋羹吹了吹,突然想到今天那張在周圍被書堆得慢慢噹噹的桌子中空著的那張。
「對啊,二十多分鐘前來的。」
「就剛剛?」
「就剛剛。」
她有些驚訝,今天她確實比平常晚了點,幫喻溪找本作業本花了不少時間。;但劉竹清居然會來找自己,周仰和覺得實在是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