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從“流星街”到“人見城”,殷姝好歹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算上這一次,她已經接連在兩個突破任務上絆倒,雖然沒有因此直接導致任務失敗,但也給她增加了巨大的麻煩。
殷姝不禁開始猜測,之後的任務是否會有類似的變故,如果有,她又該怎麼處理。
最後她得到的只有茫然。
殷姝是一個沒有記憶,沒有過去的人。沒有人引導她,甚至沒有人是她的同類。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小心翼翼地保護它,不讓任何人知道。仿佛這樣就能夠證明她是一個獨立的“人”。
她偷偷模仿著她所見過的女性,用或者堅強或者溫柔或者驕傲的面具掩蓋自己,然而她對未來還是一片迷茫。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殷姝遠遠沒有她所表現出的自信強大,她只不過是憑藉著生存的執念走過一個又一個世界。
之所以沒有人能夠在她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記,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真正投入偽裝的“角色”里。
像一個高明至極的表現派演員,對每一個劇本上的角色有著深刻的體會與側寫,但永遠不會變成那些劇本里的人物。
————————
當微弱的光芒照到殷姝身上時,她的氣勢立刻攀升,把自己調整為“御錦瓊天”。
雖然瀉入的光芒十分微弱,但足夠殷姝清清楚楚地看清周圍的環境。纏著她的是慘白的蛛絲,淅瀝的水聲就是她緩慢地不斷流下的血液。
身下的水潭水面浮動著濃濃的清淨靈力,掩蓋了水潭深處的污穢氣息。
陰刀,也許是奈落,此時半個身體泡在水池裡,慢慢涉水來到她身前,他的瞳仁此時呈現一種妖異的淡紅,不是奈落更深一些的紅色,也不是人類陰刀曾經溫潤的黑色。
他一言不發,靜靜地抬頭望著殷姝。
殷姝饒有興致地打量他的表情。
首先沉不住氣的還是水潭裡的青年。
“御天姬,你就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問你嗎?……沒有吧,有什麼是我該好奇的嗎?”殷姝短暫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真的長大了呢,陰刀。”
她判斷的沒錯,這一回她的面前是人見陰刀,卻又不是原來的人見陰刀。
曾經的人見陰刀是一個稱職的城主,雖然疾病纏身但待人溫和,善良仁厚。他尊師重道的性格讓他深深壓抑了對老師的綺念。
然而當他淪落為半妖后,發現自己從小到大所歷經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再加上邪惡妖氣的侵蝕,與奈落的記憶和扭曲的感情的影響,最終讓他性情大變。
“你在迷茫什麼呢?又在猶豫什麼?既然已經決定了走上強者的道路,那麼就該有強大的器量。”殷姝居高臨下地嘲諷,“半妖啊……任由靈魂淪陷來換取力量。”
青年的表情陰沉下來,屬性邪惡的妖力以他為中心開始發散,與水潭深處的邪氣遙相呼應:“御天姬,像你這樣的妖怪生來就有著強大的力量,怎麼會理解我。”
“不過你已經自身難保了,多少有一些囚徒的覺悟吧!”
“囚徒?”御天姬表情微妙。
此刻她雖然是被束縛住的一方,但她的表情看起來卻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到是奈落,看起來反而像是階下之囚。
短暫的聊天最終不歡而散。
奈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但他清楚的知道,御天姬哪怕是死去也還是這個樣子,她仿佛生來就為了俯視萬物。
陰刀又絕對不會允許他殺死御天姬,在她的面前,他永遠都是那一具泥濘里腐敗的屍體。
奈落是曾經的山賊鬼蜘蛛變化為的妖怪。鬼蜘蛛因為被天女活活燒死而無比怨恨、不甘,他嚮往著力量,也震驚於天女的美麗。
於是他將自己的靈魂獻給了群妖,然後他又在演變為妖怪時,見到了天女的舞蹈。
對塵世的眷戀,對力量的貪婪,對天女的執念,最終成就了奈落。
作為人類,鬼蜘蛛嫉妒人見陰刀,於是他聯合了同樣嫉妒陰刀的女妖,將陰刀吞噬。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陰刀一身不俗的靈光與來自御天姬的血液,帶給了他莫大的好處。
假如沒有陰刀的阻攔,奈落會殺死御天姬嗎?他自己也不清楚。
————————————
被困在這個地方久了,殷姝甚至沒有了準確的時間概念,她雖然厭惡牢籠但卻並不是不能夠忍受,她強迫自己陷入假寐,將意志半催眠。
她似乎天生就懂得忍耐與偽裝、模仿與欺騙。
每隔一段時間,奈落或者陰刀都會無聲地來到她身邊,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水潭裡,最後默默地離開。
但殷姝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強大,也一次比一次邪惡。
系統自從她被囚禁後就開始裝死,雖然沒有了雲母不開心的郵件或者雲母重傷的警告,但也沒有通過任務的提示,只有基礎的,封鎖了一切數據的面板。
直到有一天,系統“叮”一聲打破了寧靜。
郵件只有短短一句話:“任務目標開始成年蛻變,請搭配師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