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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之美,宛如驕陽。她風雅勝過紛紛揚揚的早春櫻雨,她艷麗勝過漫天招搖的深秋雲霞;梅雨的紫陽花不及她雍容華美,皇室的八重菊不及她驕傲高貴。
她是神狐所化作的姬君,她的居所沒有戰亂,沒有妖惡,只有永恆的安寧與快樂。
每年的早春,天女變為神狐出巡,神隱那些亂世里孤苦不幸的少女,把她們帶回自己的宮殿,教她們舞蹈樂器,讓她們在黃金打造的重瓣菊花高台上自由歡歌。
這個傳說很快就泯於那些志怪神話中,一同成為亂世里百姓們交口相傳的慰藉。無人得知其真假。
“別哭了傻瓜!”公主雙手抓住侍女的肩膀,“這是真的!我曾經見過天女大人!那時候我只有七歲,藏在堂姐的房間裡看到了!天女大人一定與知道我的存在,她帶走我堂姐的時候在我的額頭上留下了這個!”
侍女傻傻地看著公主額間美麗的鮮紅小痣,她服侍公主的時間不長,一直以為這是天生的。
公主冷笑一聲:“你沒有發現嗎?那些野狼在殺死那幾個侍衛的時候根本不敢傷害我們!‘神狐天女’在保護我們!那幾個侍衛還妄想捲走我們的財物,殺死我們逃跑做浪人,他們做夢!”
侍女早就可以遺忘了那個鮮血淋漓的畫面,但她這時候只能夠相信公主,也自我說服著自己,盲目地跟著公主穿過一人高的草叢。
兩人在傍晚的時候,終於踉踉蹌蹌地走到了一片櫻花林前。她們都被眼前過於美麗過於妖異的櫻花樹林震驚了。
這些櫻花漱漱落下,那些粉紅的赤紅的粉白的花瓣密集地幾乎要織成一道錦緞帷幕,地上雖然堆積著厚厚的櫻花瓣,但花瓣的厚度並沒有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改變。
“萬葉櫻林!”公主喜極而泣,“是‘神狐天女’大人的居所!”
侍女驚呼:“公主大人!出現路了!”
櫻花樹林裡密密麻麻的櫻花雨突然在她們開了一個豁口,鋪出一條夢幻粉紅的路。兩個少女戰戰兢兢地慢慢走上這一條道路,道路不長,很快就到了盡頭,小路的盡頭是一座不大的朱紅鳥居。
少女們知道,鳥居後面,就是“不屬於人間”的地方了。
“走吧!”公主狠狠拉了一把惶恐的侍女,兩人一起跨過了鳥居。
她們穿過門後,那個鳥居立刻消失。
兩人的面前,是一株參天的櫻花樹,櫻花樹下,坐著一個粉衣長裙的黑髮少女,她發上一左一右點綴著兩朵巨大的重瓣櫻。
少女朝她們溫婉地笑了:“我是櫻花妖,御錦瓊天大人讓我來迎接你們。”
公主按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問道:“御錦瓊天……大人,是‘神狐天女’大人的名諱……嗎?”
“欸?”櫻花妖好奇道,“原來你們人類管大人叫‘神狐天女’啊!應該是啦,大人的原形就是神狐呢!以前來接人類的都是桃花妖,我還不知道這個呢。”
侍女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緊緊揪著公主骯髒的衣擺。
“好啦,你們隨我來吧,換一身衣服一起去見御錦瓊天姬大人!”櫻花妖提起裙擺站起來,看了看公主額頭間的小紅痣,瞭然道,“原來你身上有大人的印記啊,難怪大人會說讓我來接她的‘從小看中的花嫁’。”
公主和侍女緊緊跟在櫻花妖身後,兩人如在雲端,迷迷濛蒙間,也沒有走幾步路,就穿過了櫻花樹林。
櫻花妖想了想,善解人意地停了腳步,溫柔地看著身後的兩個少女。
果然啊,她們短時間裡是不會動了,別說是人類了,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呢。
櫻花妖回頭,再一次欣賞身前讓自己讚嘆的宮殿。
已經是傍晚了,天色不再如朝日明亮,胭脂色的晚霞裡帶著幾抹緋紅,遠處雪白的鳥兒成群飛過,被晚霞染上薄紅。
不論是晚霞也好飛鳥也好,它們都倒映在萬頃清波里。沒有風,櫻花林內就是巨大的一面湖,湖面散落飄搖著細碎鮮妍的櫻花瓣。
天上的晚霞與水中的倒映相接,唯有這些花瓣才能讓人分清何為真,何為假。
湖心是一座高聳的建築,它以無數粗大的千年古木為足,根根深深插入湖底,鎏金的白牆,古樸的瓦當,組成了一棟棟出水的華麗建築,它們如花瓣一般簇擁著中央駕凌於湖心的天守閣,建築與建築間紛紛隔開不小的距離,搭建著一座座出水的高台,高台金光閃耀,被雕琢成巨大的花朵,有牡丹八重菊,有蓮葉蓮花,有星花木蘭,有金盞花,有姬著莪,有椿花茶梅花,甚至連菖蒲馬醉木都有它們對應的花台。
遠遠望去,隱約能夠看見花台與建築之間連著絞金絲的粗繩,懸掛著叮噹作響的各種風鈴與旗幡,水面上有製作成精巧樣式的湖樁。在晚霞下閃耀著與湖面不同的光彩。
晚霞與倒映胭脂緋紅,白牆鎏金的建築熠熠生輝,朵朵花台交相呼應。赤白金三色凝固在流動的湖水上,其間飛鳥盤旋,仿若入畫的點綴。
公主與侍女生長在平原上,從未見過如此美景。
她們快要潸然淚下了,公主喃喃問道:“這裡……是高天原嗎?”
“不是的,”櫻花妖優雅地捂著嘴,善意地笑了,“這裡只是御錦瓊天大人的宮殿,聽說大人為了建這裡用了幾乎兩百年時間呢!可惜吾等無緣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