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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翁走後,陰刀心裡難免有一些失落,雖然他們十年相處下來關係並沒有多麼親密,甚至是“熟悉的陌生人”,但畢竟從此以後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再見一面。
“陰刀。”姑獲鳥突然說道,“妖怪之間從來都是這樣的。人類一旦和妖怪有了羈絆,對兩方來說,都是辛苦而勉強的。”
“可是我……”陰刀欲言又止,姑獲鳥立刻明白他想問什麼。
她極少有地,摸了摸陰刀的發頂:“尊敬仰望你的師父吧,她是真正的強者,你們之間的師徒羈絆永遠不會讓她為難,但是你……要當心。”
陰刀垂眸道:“我明白了。”
姑獲鳥收回手,當他們即將推開大門時,姑獲鳥突然小聲說:“陰刀,不論是在這裡還是在外面,大多數妖怪都不會對你抱有多大的善意,你記住了。”
大門推開了,像是推開了一個王朝盛世的繁華。
輝煌的燈火與透入天守閣的天光一起傾瀉出大門。偌大的殿堂里,安靜地落針可聞,一排排絕色的美人宛如盛夏繁花般分列在大殿兩旁,濃郁雍容的香氣裊裊飄出,雪白的薄紗從樑柱上迤邐垂下,巧妙地分割了整個大殿。
大殿的盡頭,是一個端坐的朱紅身影。
姑獲鳥轉身就消失在了陰刀身前,將這個男孩,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無數或好奇或惡意或嫉妒或善意的視線里。
陰刀不敢直視盡頭的朱影,他深吸了一口氣,在無數冰冷的目光里,慢慢走過了長長的殿堂。
他終於看到了鎏金的台階。身後的薄紗垂下,將他與台上的人劃到了一個空間裡。
“人見陰刀。”他頭上傳來一個女聲,很好聽的聲音。讓陰刀想起了夢裡的神狐。
他的視野里出現了赤紅的裙擺,與雪白赤、裸的雙足,紅白相襯,讓陰刀立刻就紅了臉。他此刻竟然短暫而茫然地出神了。
木屐也好軟墊也好錦緞也好,怎麼沒有東西墊一墊呢?怎麼能讓她就這樣……踩在地上呢。
然後他被一雙纖長的手臂抱起,直接被摟緊了一個柔軟而溫暖的懷抱,那個女聲說:“我是你的老師,初次見面,我名御錦瓊天。”
陰刀猛地抬頭,看到了她的面容。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雙眼有一些酸澀。
原來這就是我的老師嗎?和夢裡的神狐……是一樣的啊。
他靠在女子的懷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十年的隔閡仿佛被這一個擁抱所慢慢融化,那遮在“御錦瓊天”面前的迷霧也消失殆盡。
他的老師,遠遠超出那些描述的言語,也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那麼,先為你上第一節課好了。抓牢了啊,陰刀。”紅衣的美人笑了一聲,抱起他騰躍飛起,直接飛出了天守閣,化作巨大的神狐破空而去。
黑衣小童只能夠緊緊抓住神狐身上繫著神鈴的粗繩,防止自己被甩下去,大風混著清嘯刮過,他們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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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姬不開心,清姬很委屈。
她雙手捧著臉,鬱悶而悲傷地甩著自己的尾巴:“不過是一個人類!哪怕是御天姬大人唯一的弟子,怎麼能讓大人抱著呢?怎麼能騎在大人身上啊!憑什麼呀?!根本……根本無法原諒!”
“就憑他覺醒了神狐的血脈,是大人尋找了幾百年的血源。”青行燈飄在她身邊,手中玩著花札,湊齊了役:“豬鹿蝶,我贏了。”
她對面的花鳥卷檢查了一下牌:“好吧,新的一局。”
“明明是一個人類,這麼就覺醒了血脈!可惡啊!”清姬仍然憤憤不平。
坐在她身邊的絡新婦十分理解她的感受:“御天姬大人看中血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然你大可以殺了他。”
青行燈與花鳥卷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局,青行燈說:“你們也能夠感受到的吧,那個男孩身上的氣息,的確和御天姬大人同出一源。稍安勿躁吧,御天姬大人已經快要完成那個限制她的誓言了,找到血脈培養血脈,等到大人的血脈能夠流傳的時候。那個孩子——不是隨你們處置嗎?”
“對啊,是這樣呢。”清姬雙眼慢慢彎起來,“不愧是青行燈大人呢。”
“其實想要殺死吃掉那個男孩的妖怪多得是啊……”花鳥卷湊出了花見酒,開心地笑了“他的身上,畢竟流淌了與御天姬大人一脈的血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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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美麗的神狐騰飛在高空中,天空的罡風托起她,流動的行雲映襯她。烈陽似乎就懸掛在她身邊,驕傲地欣賞她高貴的姿態。
她的腳下是脈動的山川,皚皚的雪山,蓁莽的叢林,不息的川流。
神狐最後停在皇室所居的京都之上,卷挾著高空的雲彩落下,化為赤衣的艷色女子,站在京都外的一座山崖上。
她懷裡還抱著一個黑衣的男童 ,男童面色被高空的風吹得潮紅。
“美麗嗎?”殷姝慢慢把陰刀放到了地上,問道,“這一片土地,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