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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出那點破書能賺幾個錢?你要玩就玩了,從頭到尾我有干涉過你嗎?可你不能丟了西瓜撿芝麻!你走一天損失多少錢?我和你爸爸就你一個女兒,你是要氣死我們嗎!”
高幼薇沒轍只好說:“好了你別生氣,我這就回去。”
開車的莫嵐從車鏡里看了高幼薇一眼。
“乖寶貝,你現在回來我不會跟你爸爸說的。”
“嗯。媽咪再見。”高幼薇掛了電話對莫嵐說,“掉頭,回去。”
莫嵐:“……”
長沙。
陳千語走出三層紅磚樓的時候一肚子的火。憤怒、委屈,卻無奈。
世上竟有這麼無恥的人!
姓郁說《美食。心事》是紙然的心血之作,上市之後反響很好。你也是成名已久的老人了,怎麼還想走捷徑?最近是不是有點缺錢?看你電視上蹦躂又出書的也挺累。這件事你去跟紙然道個歉就過去了,紙然是個心胸寬廣的姑娘會原諒你的,我們也不再追究。
陳千語都不知道當時臉上作何表情,一口老血梗在心頭。縱觀她人生中吵得幾場重要的架,能夠出口成章順利將對方打壓的不在少數。而這些勝利的前提條件是頭腦冷靜。只有頭腦冷靜才能在第一時間想要反擊的重點且能組織起最有效的反擊。
可是現在陳千語腦子裡一團漿糊,出離憤怒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人生第一次遇見這麼理直氣壯的無賴,竟啞口無言!
你等著。陳千語丟下這三個字就出來了,現在想想,很丟人。可是再丟人也收不回,指不定那個姓郁的現在在偷笑!
陳千語被氣的心肝脾肺腎隱隱作痛,從出版社走出來還在破小區里迷了路轉半天都沒出去,原地躊躇不定——煩死!
“沒想到陳老師不僅是個花痴,還是個路痴。”
陳千語正被挫敗感激得鼻子發酸,忽然聽見身後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不會吧……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陳千語卡頓地回頭,10月底南方城市雖有太陽但已經有些轉涼。張靜欣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雞心領毛衣裡面撘白色襯衫看上去有點兒單薄,一雙高跟鞋配破洞牛仔褲,披著黑色長髮站在陽光下露出一如既往深沉又懷著滿滿吐槽意味的淺笑。
“張老闆?你……”
張靜欣一側身:“往這兒走,我帶你出去。”
“唔。”
陳千語跟著張靜欣走出了小區,張靜欣帶她上了路邊一輛租來的車。
“你居然來長沙了。”一上車張靜欣如此說。
陳千語:“這是我的台詞吧,你怎麼來長沙了?”
陳千語明白張靜欣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她,但她記得在出這檔子事之前她還和張靜欣默默吵了一小架,之後一直在忙工作都沒有任何聯繫。
她怎麼會千里迢迢找來呢?
張靜欣沒回答她的問題:“新書被盜,而前後腳就差一個星期,盜你書稿的人時間也很緊迫,你有頭緒嗎?”
陳千語回想:“我一直都是和我的責編莫嵐用郵箱傳稿件,這本書也關係到她的收入和職業操守,她不會做這等事。還會有什麼其他可能……我一時有點想不起來。”
張靜欣提醒道:“你不懷疑我?上次在黃花機場相遇那麼巧合,你還在飛機上給我聽了錄音看了部分初稿。”
陳千語有點迷茫地望向張靜欣:“你?我從來沒有懷疑你。”
張靜欣不露聲色地欣慰於心,面容變得更加柔和隨後說:“你已經去了彩虹文化了,和人談得怎麼樣?”
一說起那些個混蛋陳千語氣又湧上來,把給紙然打電話到從姓郁的辦公室里出來一系列事都跟張靜欣說了。
張靜欣道:“如果真是無意間撞了題材,作者和老闆都不會是這麼理所當然的態度,看上去就是早準備好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陳千語道:“做了這麼多年美食評論得罪的人太多了,哪裡記得起來。最近的也就是這個決戰舌尖之巔了吧。”
“亂毒舌被幕後BOSS看上了要把你拉下神壇了?”
“我那不叫毒舌,說的都是真心話!而且什麼神壇,我只是個吃吃喝喝再寫寫評論的小評論員而已!”
“網上罵您的留言都到2萬轉發破5萬了,您還跟這客氣。”
陳千語:“……我沒再看微博是對的,都是哪來的人啊氣死我了!”
“您還跟人家對罵。”
“氣不過不是!”
“行了陳老師,最近啊就別上微博了,怕自己忍不住就把客戶端從手機里刪掉好了,免得自己看著堵心。”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這件事看著就像是安排好的,有人在背後要搞你,你想好要怎麼辦了嗎?那個方老闆我有聽說過,還蠻橫的。”
和張靜欣貧這兩下陳千語情緒也沉下來不少,火氣一過的確是要想辦法了。
陳千語道:“他橫由他橫,我可不怕他這一套。我要和他打官司,法庭見!”
張靜欣無fèng對接:“我去找了小攤的老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老闆的攤已經不在那裡了。今早我來到長沙後先去拜訪了你採訪過的那些人,找到了其中兩人。你要是想起訴彩虹文化和那個作者,相信他們可以出庭作證。而且你和你責編對稿的郵件也可以當做證據。”
陳千語從剛才就已經發現,張靜欣是走在她前頭的人。她所有事情都還沒做,張靜欣就已經為她把路鋪好了。
“怎麼?”張靜欣見陳千語有些發痴地看著自己,笑道,“就算再花痴現在也是沒有私房菜吃的。”
張靜欣笑起來嘴唇的弧度很好看,雪白的牙齒露出半截,臉龐還有淺淺的酒窩。
“張老闆。”
“嗯?”
“謝謝。”
“……陳老師說謝謝就太尷尬了,不過舉手之勞。”
張靜欣大老遠從B城飛到長沙,現在不過是中午十一點半她就已經將證人找好,昨晚還去找了午夜才出攤的小攤老闆。里外里算了一下時間,陳千語知道張靜欣昨晚根本就沒怎麼睡——淡金色的陽光下張靜欣有些紅腫的雙眼是最好的證據。
“張老闆,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是,誰對我好誰對我差我都記在心裡,不會忘。”陳千語低著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姑娘一樣,有些靦腆。
張靜欣修長又白皙光滑的手指輕輕的拍在方向盤上,兩人就這樣在車中沉默了許久,還是她打破了沉默:“那陳老師,接下來是回B城還是留長沙?”
“我先聯繫律師。既然來了長沙不如吃一頓再走?”說到吃陳千語一掃先前的陰霾,整個人躍躍欲試了起來。
張靜欣開車:“好,長沙我還算熟,帶你鑽巷子吃點味正的路邊攤。”
陳千語驚訝,從來都是她帶著別人去吃好吃的,第一次有人自告奮勇要帶她去嘗鮮!好,就跟著她去!
張靜欣說她十到十四歲的時候住在長沙,後來陸陸續續又回來幾次。她爸爸是長沙人,部分家業也在這裡,所以感情算深。住在這裡的五年間她和她母親就住在一個夜市小巷子裡,每天晚上大排檔起,辣油飄到她屋子裡來勾得她往外跑。
“長沙上到高級餐廳下到路邊小攤我全都吃過,帶陳老師去的肯定是最最正宗的。”張靜欣道。
“張老闆好大的口氣,不過我還真的想嘗嘗你認定的最頂級的長沙美味。”
“行啊,陳老師是想先來點高雅的還是直接跟我去路邊攤?”
“美□□華全都在街頭巷尾,當然直接去路邊攤!”
“走。”
夜幕降臨,空氣中似乎都散發著湘菜獨有的辣、酸、香滋味。作為中國八大菜系之一的湘菜,首府長沙位於湖南東北部,在兩千多年前的西漢時期此地百姓就擅狩獵捕魚,烹飪歷史悠遠,手法也是多姿多彩,以蒸、煮、熬、炙為主。美食在悠悠時光中慢慢演化、淬鍊,能流傳至今的都有它獨到魅力。
長沙來得不少,陳千語最惦記的還是辣椒炒肉和口味蝦,張靜欣說這次一定讓她吃個夠。
張靜欣帶著陳千語躲開擁擠的人群,走入一家家破舊的小店。這些小店位置偏僻生意卻很好,老闆親自來點菜,見到張靜欣熟絡地打招呼。
“今天吃點什麼呀?”老闆問道。
“老樣子。”
“好咧,稍等!”
張靜欣的“老樣子”便是剁椒魚頭、辣椒炒肉、炒螺絲和口味蝦。看上去似乎和普通店裡的沒什麼區別,論其品相還不及餐廳。但只一聞,筷子一觸,陳千語便明白這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廚師火候的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