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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恕垂下了眼。
「回答我。」南徹步步緊逼,「他對你好嗎?」
好嗎?挺好的,那件事沒發生之前,沒有人比時知遠對他更好了。
雖然現在的時知遠恨他入骨,但他相信只要經常見面,時知遠的心會慢慢軟下來。沒關係的,時知遠現在對他不好,凶他,他不怕,真的,沒關係的。
他執意要走,南徹並沒有阻攔他,他坐公交到了小區附近,步行了一陣到了目的地,在一樓處轉了一圈,南恕看見時知遠的房子後方有一處不大不小的花園,裡面種了些不知名的草,在這秋季里依然綠意盎然。
四周沒有熟悉的車,時知遠應該還在公司。
小區里綠化做得不錯,一旁的路種滿了小野花,南恕坐在路邊,揪了幾棵狗尾巴草編織成了一朵小小的愛心打發時間。他盯著隨風搖晃的葉鞘,犀利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抬頭,看見那天被他揍了一拳的黃毛小子正指著他,身旁站著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
男生看見他情緒非常激動,開始告狀,一句「媽那天就是他打的我」說完,女人眼睛登時睜大了,怒視著南恕,像要隨時衝上來。
「就是你打我家的兒子?我兒子我都捨不得碰一下,你也敢?!」
女人嗓音尖細,聽著刺耳,南恕並沒有心情理會,淡淡看了一眼接著給狗尾巴草編成的愛心添加耳朵。女人見他無視,指著他的鼻子說了幾句髒話,又道:「你家在哪?帶我找你媽去!這事沒完!」
南恕手中的動作微微一停,在這安靜的幾秒鐘他聽到後方傳來車子上鎖的聲音,回過頭,看見時知遠從一輛奔馳車下來。
時知遠剛從公司回來,穿著一身黑色修身西裝,從南恕的視角來看,時知遠的身材偏瘦,但是比例卻非常不錯。五年前離開時他的哥哥還是一個身穿休閒服陽光十足的男生,這麼多年的歷練與壓力,儼然讓他成為了一個優秀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周圍已經有幾個人在看這場熱鬧,實在太引人注目,時知遠也看了過來。
南恕和他的視線相交,站起來剛要走過去,被女人擋住了路:「你想上哪兒去?把你媽叫過來!」
她這句話說完,南恕看見了時知遠的表情變化,時知遠原本收回去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他,不像剛剛的冷然,這一眼帶著莫名以及濃厚的不滿,像是在責怪他。
也許是因為時知遠的這一眼,又或許是女人的話幾次三番都提醒了他,南恕耐心漸漸被消磨,轉頭看向五官扭曲的女人,他眼睛裡的戾氣幾乎溢出來,女人和他的兒子皆是一愣。
就是這種眼神,沒有生的欲望,像是要把人拉進去,同歸於盡也不為過。
女人覺得自己占理,隨即道:「做錯了事不準備承擔責任?你家裡人是怎麼教你的?真是有娘生沒娘養!」
南恕目光下沉,仿佛被一片黑暗覆蓋住了,他握緊了拳頭,步步緊逼她,他身上散發的狠勁令人膽戰,女人後退幾步:「你幹什麼……」
「楊阿姨。」
熟悉的聲音令南恕瞬間清醒,他愣在那兒,連頭都沒敢轉一下。
像是認識,女人僵硬地笑了笑:「哦,小時回來啦。」
時知遠已經走了過來,禮貌一笑,道:「是這樣,今早的時候發現車被颳了一塊,但太著急沒去查,今天讓助理幫忙看了下監控,發現是您家兒子玩滑板時不小心撞的。您看,這個要不要商量一下怎麼處理?」
女人看了看不遠處的那輛S級奔馳,霎時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回答:「哦,這……可能是意外,他只是個小孩,不是故意的……」
這話一出,身旁早看不慣她們一家的大媽不樂意了:「你這話說的,不是有意的那颳了人家的車就不用賠償了?」
女人好面子,表情有點掛不住,看了一眼低著頭明顯犯錯的自家兒子,咳了聲:「那小孩子犯錯也是正常的,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
時知遠笑著聽完,輕聲道:「那他也是個小孩子,請您也既往不咎吧。」
周圍的人並不清楚倆人的關係,南恕緊盯著時知遠的側臉,直到女人匆匆離開都沒回過神來。事情就這麼被解決,時知遠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直接轉身離開。
南恕追了上去:「哥……」
時知遠警告他:「不要跟過來。」
南恕跟在他身後,小聲地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哥,你別……」
「沒死,沒爸沒媽,跟你差不多,有什麼好看的?」
時知遠轉過身,發現南恕比他高了好多。五年的時光確實能讓一個人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內心恐怕也是不相知的了。
他站在家門口,拿出了鑰匙準備開門:「不要再來了,我不想看見你。」
南恕躊躇不安,想要拉住他的手停在了空氣中,低頭道:「哥,我好想你,特別想特別想。這五年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我為了回到這裡考上了A大,我真的只想回來見你,你不要不理我行不行?」南恕聲音透著乞求,幾乎聽不見,「你不要每次都趕我走好不好?」
時知遠捏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不知道哪句話觸及到了防線,他猛地轉過身來,瞪著這個在他面前弱小得好似不堪一擊的弟弟:「你是不是失憶了?你爸在五年前做了什麼事你都忘了嗎?你想讓我對你好言相待笑臉相迎嗎?南恕,這五年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啊,你考哪所大學關我什麼事?你能活著都已經讓我很意外了,畢竟你是個離開了哥哥什麼都做不成的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