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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這麼多年來,早就習慣了小樓的生活,就算是換了一個地方,他的生活方式還是如此,變化並不大。可是,自從遇到那個人後,花滿樓自知,有些事情似乎正在向他所不熟知的方向發展著。花滿樓雖然是個瞎子,但是也正因如此,他更不願去做沒有把握的事,而那個人偏偏讓他有了這種感覺。
兩年來,這種縈繞不去的感覺,逐漸變的有些揪心。雖然儘量想讓自己不再去多想,可是他還是會在某些時候,突然泛起若他真的忽略了什麼而傷害到某人又或讓一些事變的不可預期,那他又該怎麼辦?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他或許太看重自己在某些人心中的分量。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也不過只見了幾次而已。甚至其中還發生了堪稱絕對不愉快的事!他也說出了那種決絕的話……
況且,若一切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某人就是那種兇殘狠辣肆意妄為的性格…他本就該是極厭惡那種人……可是似乎在花滿樓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始終在說,一切沒有那麼簡單。那一夜的品酒賞月,促膝暢談,絕非是虛假……花滿樓的心似乎有些亂了。
花滿樓近年來,始終都在有意無意的避開一些信息,但是有些事情多少還是傳入了他耳中。日月神教似乎做了不少讓江湖上人神共憤的事,聲名每況日下,甚至已經列入了邪教行列。這些往往都讓花滿樓皺眉。可他卻偏偏沒有任何行動,這與他往日的做法截然不同。
花滿樓有時候自己說服自己,他早就不將某人當成朋友,所以他的事他也無意多管。江湖就是江湖,他也不想再涉足。
不過今天讓花滿樓沒有料到的卻是任盈盈竟會在這個時候找上他,還說出了“再也不回黑木崖”這樣的話……黑木崖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是說…那個人……
“花先生……?花先生……?你…你怎麼了?”任盈盈有些疑惑的抬起眼看著猶自發怔的花滿樓,開口問道。
花滿樓的思緒被任盈盈打斷,雖然反應過來,但是心裡卻湧起了某些不明的情緒,讓他頗覺煩悶。但他也知道這種情緒,這時候恐怕也不方便讓任盈盈知道,還是先問問盈盈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花滿樓又拍了拍任盈盈的背,柔聲道:“盈盈,我沒事。倒是你,黑木崖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何會突然來這裡?”
聽到花滿樓的問題,任盈盈眼圈又是一紅,聲音再度哽咽起來,她說道:“花先生…我…我絕對不要再回黑木崖了!嗚……”說著任盈盈又哭了起來。
花滿樓安撫似的道:“盈盈,乖,不哭了。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頓了頓後,花滿樓又遲疑的問了句:“東方…東方教主…不是也在黑木崖麼?還是說,他……”
任盈盈聞言猛的搖頭,哭腔道:“不是東方叔叔…是楊蓮亭!楊蓮亭那個混蛋!”
花滿樓聞言眉頭微皺,一個聲音的記憶湧入腦海,是那個楊總管麼?“他怎麼了?”花滿樓疑惑道,那個人不過是個總管,又能如何?任盈盈是聖姑,總不能被一個總管欺負吧?若真是有這種事,難道東方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第35章
任盈盈在花滿樓的追問下這才緩緩把黑木崖上發生的變故一一道來。花滿樓聽完之後,神情凝重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黑木崖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自那日花滿樓離開之後,任盈盈的慶生宴自然再也進行不下去。東方不敗在面對自己妻妾的三具屍體,只冷冷丟下了兩個字“厚葬”之後,就飄然走了。可自那天開始,東方不敗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教眾面前。
楊蓮亭是黑木崖內務的總管,因此突然之間就完全成了東方不敗的傳話人。只是一開始他也不過傳話而已,可久而久之,根本也沒有人知道他說的話,做的事,是否都是東方不敗的意思。偏偏,眾人礙於東方不敗的威勢,也都不敢多問。到了後來,幾乎已經成了教主的代言人,楊蓮亭做事也開始越來越大膽,甚至開始無所顧忌。
不少的教務原本是由長老們把控,可是卻漸漸被楊蓮亭培養起來的一些人分了過去。也有不少教眾見楊蓮亭的勢頭,都紛紛倚靠。楊蓮亭在日月神教的實力猛漲。可就算是這樣,東方不敗仍是保持沉默,看上去就好像是聽之任之,完全信任的樣子。
楊蓮亭大肆的增加自己身邊人的實力,插手教務,瘋狂斂財,他也算是頗有手段之人。只要是他信任的,都委以重金,確實有不少人對他相當忠心。可是除了這些人之外,楊蓮亭的黑手幾乎無不觸及,肆無忌憚。
教中長老們對他均是不滿,可又無計可施。楊蓮亭也不知從哪裡得來一塊東方不敗的隨身令牌,有此令牌在,就如東方不敗親臨。楊蓮亭貪財又想要權勢,礙於他總管的身份,硬是給自己封了個“大總管”。
而後,趁著年關時節,楊蓮亭又命屬下開始收斂不少附庸幫派的銀錢,一個不好,就是殺人。這也是這兩年日月神教的名聲直線下降的原因。更讓人無法忍受的,卻是楊蓮亭的貪婪,開始加注到教眾身上。總壇黑木崖真真被他弄的烏煙瘴氣。
任盈盈年歲日長,再也看不下去,就去找了楊蓮亭理論,提出要見東方不敗。豈知楊蓮亭卻嗤笑以對,說東方不敗絕不會願意見她。任盈盈硬闖了東方不敗的住地,卻被東方不敗駭人的勁氣擋了出來。只是遙遙聽了東方不敗說了兩個字:“出去!”
任盈盈全無辦法,只得退下。臨走時,卻又見楊蓮亭在旁冷言冷語。受辱而去的任盈盈,更氣的全身發顫,逐萌生去意。
花滿樓的沉默讓任盈盈有些無措, “花先生…黑木崖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任盈盈咬牙道,隨即她似乎又是在考慮什麼,帶著些猶豫似的說道:“花先生…東方叔叔…東方叔叔他……”
“東方…怎麼了?”花滿樓終於開口,他面朝著任盈盈淡淡的說道。
任盈盈喃喃了半天卻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花滿樓有些奇怪,便道:“盈盈?怎麼了?為什麼不說?”
“花先生…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任盈盈語氣不穩,顯得情緒有些激動。
花滿樓站起身來到任盈盈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道:“慢慢說吧。”
“花先生…那日…之後,我本想再去…再去見一面東方叔叔…我不想再見楊蓮亭,所以就乘夜悄悄進去……可是…可是……”任盈盈再也說不下去。
“盈盈,到底怎麼了?”花滿樓不知怎麼的心裡突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怎麼都說不清楚,不由得就催促了一聲。
任盈盈終於咬著牙道:“花…花先生,我不知道…我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可是…我以為那真的是東方叔叔…那身形……”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花滿樓皺眉問道。
任盈盈此刻的神情就猶如見到了鬼似的,她說:“我…我竟看見東方叔叔…一身牡丹紅衣…在房頂上喝酒……可…可那身衣服…該是…該是女服……我…我…”任盈盈再也說不下去。
第36章
出人意料的是,聽到任盈盈說了這話的花滿樓卻絲毫沒有露出該有的驚訝之色,反倒是顯得面無表情,讓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任盈盈有些驚訝於花滿樓的反應,自己也是心情起伏,更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就這麼突然沉默起來。隔了好一會後,花滿樓開口道:“盈盈,先去休息吧。明日我送你回去。”
任盈盈整個愣住,脫口而出道:“為什麼?花先生……”
花滿樓站了起來,神情未變,卻柔聲說道:“若黑木崖上真的如你所說是這種樣子,那你作為日月神教的聖姑,那就更不能離開。盈盈,你已經是大人,有些責任是無法推諉的。”
任盈盈完全沒想過花滿樓所說的“責任”問題,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她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確。可是又一想到那晚發生的事,任盈盈卻打從心底里拒絕再想回去。有件事其實任盈盈也是瞞了花滿樓的。那日當晚,任盈盈就已經連夜下了黑木崖。
任盈盈的武功就算能避開神教的守衛,但卻遠遠比不上東方不敗。那天她就這麼驚鴻一瞥之下,她的行蹤就已經被東方不敗發現了。她至今沒法忘記東方不敗轉頭看向她時的那種眼神。
她根本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那一刻!東方不敗容貌之美,任盈盈從小就知道。而那天,月色下的紅衣教主,一手持酒,一手斜倚,那種美根本就是魅惑傾城到了極點。可是他的眼神卻……無法言述,就仿佛蘊含著各種極端的情緒在內。任盈盈幾乎心驚膽顫,甚至有那麼一瞬,她以為東方不敗會下殺手!
然而,東方不敗卻移開了眼神。然後任盈盈就一刻都沒敢停留,逃也似的離開,甚至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就連夜下了黑木崖。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逃些什麼。這一刻她的腦子滿是東方不敗妖嬈至極的身姿和那雙眼。花滿樓的小樓成了她唯一可去的地方。
可現在,本以為花滿樓會收留自己的任盈盈卻沒想到花滿樓說出這樣的話。
“花…花先生…我…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就不能在您這裡留一段時間麼?”任盈盈問道。
花滿樓沉默了一會,淡聲道:“你知否那日後,我曾對東方教主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任盈盈愣了一下。
“我花滿樓將不會再踏上黑木崖一步。”花滿樓緩緩的說著。
“什麼?!花…花先生!您這是……”任盈盈驚呆了。
花滿樓微嘆一聲,道:“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殺生。那日的東方教主,委實太過。近年來,你日月神教行事越來越血腥兇殘,我本道是東方教主一意為之,但現在看來,似乎仍有隱情。盈盈,你雖是神教聖姑,但我待你如至親,所以,我並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我這次送你回黑木崖,我並不會上山,但希望你能替我傳言給東方教主。就說花滿樓會在黑木崖下等他三天。他若想見我,我必會勸他。若他不來,自此以後,日月神教和我花滿樓再無半點干係。”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這句話花滿樓並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