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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層關係,對於焦仲卿“守節”的忙碌,就不難理解了。

    《孔雀》詩中提到,劉蘭芝在三月二十七日接受了李術兒子的求婚,三十日舉辦婚禮。而焦仲卿一直到了三十日,才匆匆趕了回去,“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

    焦仲卿在太守府工作,太守兒子結婚,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知道。可自己老婆要和別人結婚了,他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一直到結婚當天才能抽身返回。到底什麼事情,讓他忙到連老婆都不顧了呢?

    三月三十日李術兒子的婚禮,轉月孫策就遭到了暗殺,前後相隔才數日。可見當劉蘭芝答應求婚的時候,正是暗殺行動的最後關頭。可以想像,焦仲卿給許貢門人布置完了最後的計劃,讓他們趕往丹徒,然後自己這才心急火燎地趕回廬江。

    郭嘉遠在許都,完美地遙控了這一起暗殺事件,消弭了南方的威脅。焦仲卿安排完了刺殺計劃,對故主陸康已盡忠,生無可戀,於是和劉蘭芝一起自殺。

    這聽起來很合理,卻並不能解釋全部的事實。

    關鍵的矛盾,還在於孫策的計劃。

    史書說孫策籌劃襲擊許都迎接皇帝,但仔細想想,這個計劃是不那麼牢靠的。孫盛就曾經直言不諱地評價道:“孫策雖威行江外,略有六郡,然黃祖乘其上流,陳登間其心腹,且深險強宗,未盡歸復,曹、袁虎爭,勢傾山海,策豈暇遠師汝、潁,而遷帝於吳、越哉?”  

    簡單來說,如果孫策在丹徒發動突擊,要一路打到許都,周圍要顧忌的勢力太多了。到了許都,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破城。整個計劃執行起來難度太大,變數太多——除非孫策在許都已經有了內應,可以在他到達許都的時候控制住漢獻帝,開城配合。

    我們今天都知道了,這些內應,顯然就是接了衣帶詔的董承、王服、吳碩和種輯他們。有了他們的配合,孫策便可以針對許都實施一次手術刀般精確的斬首行動,迎回漢帝。

    史書上把這兩件事分開記錄,我們單獨審視它們的時候,會覺得這兩個計劃破綻百出。可如果“孫策襲許”和“董承誅曹”本來就是一個計劃的兩個層面,一內一外彼此配合,一切疑問便迎刃而解了。

    這個計劃破壞力極其巨大,同時也需要極精密的籌劃。許都和江東要配合密切,兩者行動時間必須同時。如果孫策晚來,董承很可能會招致曹操勢力的瘋狂報復,無法送出漢帝;如果董承發動誅曹時機過晚,孫策便只能頓兵許都城下。

    就像郭嘉在江東找了一位代理人一樣,為了完成這個計劃,董承和孫策也需要一位中間的聯絡人。可是董承等人在江東毫無根基,孫策在北方也面臨同樣的窘境。兩者都能夠接受的聯繫人,只有長水校尉種輯的夫人——秦羅敷。  

    於是焦點又落回到廬江。

    仔細想想,意圖刺殺孫策的焦仲卿,和意圖聯絡孫策北上勤王的秦羅敷,這兩個人居然還是鄰居,真是多麼巧妙的巧合。

    可是,在陰謀論的世界裡,沒有巧合。究竟焦仲卿和秦羅敷之間,到底有無聯繫呢?解開關鍵的鑰匙,在於《陌上桑》與《孔雀東南飛》里的矛盾。

    《陌上桑》里,羅敷明確指出“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而《孔雀》里,焦母卻還在說“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

    焦母是普通老百姓,她熟悉的只是家長里短。她想為兒子求親,說明至少秦羅敷的公開身份是單身。而秦羅敷已經婚配的消息,事實上只對一個人說過,那個人就是《陌上桑》里的男主角“使君”。

    “使君”一詞在漢末是對政府官員的尊稱。秦羅敷在皖城採桑,那麼整個皖城最有資格被稱為使君的,只有現任太守李術。

    但《陌上桑》里,對李術與秦羅敷初次的接觸,是這樣描述的:“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可見李術並非是親自去與秦羅敷調情,而是遣了一個小吏去探詢。  

    調情這種事,一向都以隱秘為要。李術不親力親為,反而要派個外人前往探詢,這怎麼聽都不合理。

    除非他們不是在調情,而是在交換什麼秘密信息。所以李術才會“五馬立踟躕”,不讓過多隨從參與,只派遣了一個信得過的小吏前往。

    不要忘記了秦羅敷的身份,她肩負著為許都聯絡孫策的使命。可她畢竟是個女性,許多事情不方便做。而李術是孫策的大將,搭上李術,就等於建立起與孫策的穩妥渠道。

    而這個“吏”,很有可能就是《孔雀東南飛》里反覆強調的“府吏”焦仲卿。他作為太守府的辦事員,代表李術前往接洽,再正常不過。而且焦仲卿與秦羅敷是鄰居,很可能之前已經接觸過,這才安排李術與秦羅敷做一次戲劇性的會面。

    於是,《陌上桑》里秦羅敷對“小吏”焦仲卿的那一段誇耀,就意味深長了。讓我們來回顧一下當“使君”向秦羅敷說出接頭暗號“寧可共載不”之後,秦羅敷是怎麼傳遞情報的:“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這是暗示許都那邊即將有事發生,有人派我聯繫你,這個人是長水校尉。  

    “白馬從驪駒;青絲系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直千萬餘。”這四句是暗示除了長水校尉以外,還有許多朝廷高層參與。“鹿盧劍”代表決斷、“可直千萬餘”代表著珍貴,意即皇帝。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這四句通過描述升遷履歷,來強調每一個衣帶詔陰謀的參與者都是一步步升遷而來的漢室忠臣,他們無不感念漢室拔擢之恩。

    “為人潔白晰,鬑鬑頗有須。”這兩句是描述種輯的外貌,因為許都必然會派人來與廬江聯絡,便於互相辨認。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這四句是詳細交代董承誅殺曹操的計劃。計劃將在曹操日常辦公的司空府內發動,趁曹操“冉冉府中趨”,跟隨的衛士比較少的時候驟然發難。然後,秦羅敷還為焦仲卿壯膽,說參與政變者多達數千人。

    通過《陌上桑》的交談,秦羅敷通過焦仲卿,與李術初步接上了頭。從孫策後來的舉動來看,這根線確實地搭上了,形成了董承-種輯-秦羅敷-焦仲卿-李術-孫策這麼一條複雜的情報鏈條。  

    秦羅敷失算的是,她少算了焦仲卿對孫策的仇恨。

    焦仲卿既然為廬江故吏,對孫策的仇恨是相當深重的。而秦羅敷則是為了確保孫策成功襲許,兩人的目的完全是背道而馳。

    而在兩人接頭時,焦仲卿卻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他奔走於李術和秦羅敷之間,勤勞地傳遞著信息,似乎全然忘記了故主陸康的遭遇。

    唯一的解釋,焦仲卿是在隱忍,是在偽裝。他意識到,與秦羅敷搭上線,會更好地完成郭嘉交給他的任務。他扮演了一個雙面間諜,一方面在秦羅敷的協助下傳遞情報,為董承、孫策籌謀計劃,一方面把計劃原原本本通知給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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