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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幼蕾咧著嘴嘲笑她:“小氣不死你啊,要請客還請我吃麻辣燙!”
王若溪推她腦袋:“有的吃免費餐你就給我偷笑吧你,等我賺了大錢再請你去高級餐廳對服務員說,來一份菜單……哈哈哈。”
那晚王若溪是因為開心所以喝多了醉倒了,幸好吃飯的地方離她住所不遠,丁幼蕾累個半死也總算是把她給拖了回去,搬上床,看她閉著眼睛側著臉,有些難耐的表情浮現時很是誘人。丁幼蕾本著正人君子的精神幫她收拾完後就要回家,但王若溪卻執意讓她留下來陪伴——雖然什麼也沒發生。
後來工作認真兢兢業業的王若溪被調去了人事,工作時間規律下來,雖然也不見得輕鬆但薪水高了些。
“若溪她現在住的好嗎?合租人可靠嗎?”媽媽對孩子總是有太多的操心。但是丁幼蕾驚訝的是這麼基本的事情她們母女倆居然沒有交流過。
“她住的還不錯,阿姨不用擔心我經常會去看她。”丁幼蕾在雍阿姨面前也是習慣性裝乖了。
“那就好,你們這些孩子都是獨自在外,要懂得照顧自己還要互相幫忙。”
丁幼蕾很謙遜地點頭。
“那若溪她現在……一個月能賺多少?”
這個問題倒是真難住了丁幼蕾,王若溪從來是不跟她說這種敏感問題的,只是猜測一下:“大概,4千到5千?”畢竟王若溪還沒當上主管,只是一名普通員工而已。
雍柯檢愁容不展:“那這二十萬,她該多省吃儉用才能存下來啊。”
“嗨!阿姨你擔心這個啊,沒事,不還有我嘛?若溪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都把您當我親媽一樣看待,錢什麼的您儘管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雍柯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一味的苦笑:“小蕾,我知道你對若溪……”
丁幼蕾打斷她的話:“阿姨,我和若溪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一輩子都會保護好她。”
☆、可是失眠了
35、可是失眠了 …
“阿姨,我和若溪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一輩子都會保護好她。”
聽到丁幼蕾說出這句話,雍柯檢的臉龐上閃現出一時的詫異,卻很快又恢復了神情,瞭然又遺憾地笑了笑:“是若溪那孩子太任性。”
丁幼蕾一時間竟覺得心裡有難過的情緒閃動,似乎做什麼表情都是多餘,便往後一靠,仰頭灌酒。一口酒才喝一半突然發現王若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的身後,正面無表情看著自己。
“咳咳咳……”丁幼蕾一口酒喝一半就被嗆出,不停咳嗽。
“若溪。”雍柯檢無力又無助地喚著這個名字,她取的名字。
何明悅站了起來,凝視王若溪的臉龐,表情緊繃。
王若溪沒有發火,甚至只是輕輕地看了何明悅一眼目光就從她的臉龐上移開了,仿佛她是一個多麼無關緊要的存在。她也沒有去看她媽媽,那是一種對背叛者的輕視。她只是凝視著丁幼蕾,一直看著,不發一言。丁幼蕾也望著她,眼神空洞,讀不出任何感情。
王若溪把年假的七天和國慶的七天連在一起休的。本來她的主管不放她走,說沒有這樣連休的道理,你一走半個月公司里那麼多事該怎麼辦?你同事哪有那麼多時間幫你完成你的工作。
王若溪那時已經被她老媽的事情折騰得沒有任何力氣,望著她主管用極其平靜的聲音說道:“那我辭職吧。”
主管這才放人。
根本不是更年期主管人有多好肯放她走人,只是酒店培養出一名優秀的員工花在裡面的本錢一點都不容小覷。上頭很看好勤勤懇懇的王若溪,還砸錢讓她參加各種培訓,有什麼大的活動也都給她機會讓她去鍛鍊,儼然一副器重她培養她成為下一任人事主管的模樣,所以對她怠慢那是非常不明智的決定。
當然,這裡面丁幼蕾的功勞不淺。
丁幼蕾早就打聽好了瑞吉酒店的某位重要人物喜愛根雕紫砂壺,而曲陵縣所在的城市這兩樣物品最是馳名。為了討好大人物給王若溪今後大展宏圖鋪平道路,丁幼蕾親自去選了一個孔雀開屏的根雕擺件,模樣甚是磅礴錦繡,最最難得的就是那七分天然。紫砂壺也不能落下,要送禮就送全套,第一次登門造訪必定要砸出重量級的才能讓大老闆印象深刻。剛好丁幼蕾有一朋友在倒騰紫砂壺,她便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收購了一套。這一根雕一紫砂壺加在一起起碼有六位數,王若溪根本就不知道丁幼蕾背著她去買了這種東西,當她看見的時候杵在原地就像被鬼附身一樣,動彈不得。
“你是不是瘋了,錢多得沒地花?”愣半天,23歲的王若溪才選出這麼一句話。
那時候的丁幼蕾剛剛大學畢業,御滿東風餐廳什麼的還在未來的規劃里,手裡根本沒多少錢,買根雕和紫砂壺的錢是她在大學時炒股賺來的所有,另外還向別人借了十萬這才湊齊。但丁幼蕾一點都不在乎,叼著煙蹲在被布蓋著的根雕邊上笑說:“錢不是省下來的,是賺出來的,我這是為未來投資。”
王若溪看著馬馬虎虎束起長發的丁幼蕾,無奈地說道:“你應該為你的未來投資。”
“是,我就是在為我的未來投資,你就是我的未來嘛。”
這些年來丁幼蕾沒少說這種噁心的話,每次王若溪都會一臉不屑打壓她,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她是百分百信賴丁幼蕾的,所以這次的送禮,她也全數遵照丁幼蕾的意思辦。
王若溪說這些錢今後還她,丁幼蕾說不必了,你嫁給我就好。王若溪像沒聽到她說話一般繼續說,以後我工資卡放你那。還真的,之後兩年王若溪的工資卡都在丁幼蕾那,只是丁幼蕾一分錢也沒有動過。
她們倆都沒忘那次讓她們長途駕駛。為了把沉重的根雕運到北京,也為了錯過春運不錯過和王若溪單獨相處的機會,丁幼蕾提議駕車一路北上。王若溪自然是要跟著丁幼蕾的,想想她說的春運問題也是很頭疼,於是就答應了她,隨她一起駕車開往北京。
由南至北,這兩千公里漫漫長路至今還留在王若溪的腦海里。丁幼蕾不時哼著歌的側臉和沒話找話的情景不知為何也一直揮散不去。
香菸味,眼妝,唇色,黑長如夢境的頭髮,還有被根雕壓得行駛艱難的破大眾車,在那個寒冬,越北越冷越發荒涼的高速公路上和眼前的雪混成一片。帶著寒冷的氣息以及濃濃的咖啡香味,像一部沒有劇情記不住台詞的文藝電影,一直銘刻在王若溪的記憶深處。
她從不想承認,丁幼蕾在自己心裡是多麼重要的一個人。可就算她不承認,那也是永遠無法否認的事。她理所當然享受著丁幼蕾的呵護,也理所當然堅持著自己的觀念把她一次次地疏遠,直到親眼看見她身邊真的固定下來了某位“別人”,親耳聽到她把她定義到“最好的朋友”的位置上,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以為的理所當然其實一點都不理所當然。
也是,也只有堅強、強大如丁幼蕾才會忍受得了寂寞的單戀,十年。
現在不正是她王若溪想要的結果直接地到來了嗎?那個煩人的沒下限的傢伙真的沒有再粘著自己說著不三不四的話了,她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可是為什麼,那天晚上就失眠了?
炎熱的南方,到了深夜也是沒有一絲涼風的。
已經是夜裡十二點,王若溪開了窗戶,趴在小小的陽台上目光呆滯望著沒有一顆星辰的天空。呆了不知多久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竟有點心慌,趕緊把窗戶合上。
合窗的時候打翻了相框,她手裡的動作頓住,慢慢地把蓋到書桌上的相框扶正,發現玻璃表面竟被摔出一個蜘蛛網裂紋,而那裂紋剛好就在她和丁幼蕾的中間。
王若溪心裡顫了顫,自嘲地笑了。
目光被這張“四人幫”高中時代的合影吸引住,難以移開。照片裡她們四個人站在學校的操場上,沐浴金色陽光,每個人都笑得沒心沒肺不知掩飾。因為陽光太大丁幼蕾的眼睛眯起來還皺著眉,手卻很不老實地搭在王若溪的腰間。照片洗出來之後王若溪想要毀屍滅跡,丁幼蕾卻死活不肯讓她銷毀,還在王若溪生日的時候送她帶著照片的相框,大言不慚祝福四人幫友誼長存。
這照片也就一直被留下來了。
王若溪正出神手機突然響了,拿來一看,丁幼蕾。
王若溪游移了一下,掛斷了,又打來,再掛斷,於是便收到丁幼蕾的信息:“來酒吧。”
王若溪最最討厭的就是酒吧這種地方,吵鬧又無聊,充斥著寂寞空虛冷的都市人。曲陵的酒吧更是小混混們愛去的場所,打架鬧事那裡絕對算得上核心地帶,甚至有在那裡廁所吸毒過量而死的人。王若溪有見到過那位癮君子的媽媽,痛哭流涕的模樣讓她久久無法忘懷——所以,那種地方,只要呼吸一口空氣,都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