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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來頭一次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弘曕終於覺得心中一塊壓了自己十數年的巨石轟然落地,說不出的輕鬆。
他繼續喃喃道:“對不起,五哥,我是個懦夫,從來不敢這樣說出來。可是,可是五哥,我是真想你呀。”
他的視線漸漸的有些模糊,語氣也微微地哽咽起來,“對不起,我混蛋!我,我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你有福晉,有孩子,我不該這樣的!我,我”
弘曕再也說不下去,他不該這樣的!
他應該一直忍著的,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再忍幾十年,應該也是很容易的吧。
只要忍下去,總有一天心會死的,只要心死了,就無所謂了。
覺察到懷中人一瞬間情緒的崩潰和隱隱的顫抖,弘晝長嘆一聲,反手抱住,“別這樣,是我對不起你。”這麼些年,苦守著這樣瘋狂的秘密的你,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
弘曕搖頭,仍舊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仿佛只有這樣心裡才會好受一點:“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就這麼死死地抱著對方,力氣大的仿佛能將對方揉進骨髓深處,帶著一種沒有未來的瘋狂和絕決,拼命從對方身上汲取那一點點可貴的溫暖。
煙霧蒸騰中,雍正帝的面容似乎也看不清了。
門口的侍衛們一個個揉腰的揉腰,活動手腕的活動手腕,看著已然泛起來的青紫,時不時的倒抽一口冷氣,嘶,這果親王的身手真不是蓋的。
侍衛隊長大著膽子側耳聽了會兒,什麼動靜也沒有呢,又見旁邊小順子一直在無聲的抹眼淚,不由得好奇道:“小順子公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小順子擦把臉,也不說別的,只一個勁兒的搖頭,哀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第77章
弘曕兩人並肩靠在桌前,靜靜地看著翻騰的火焰漸漸熄滅,一雙手緊緊地握著?br>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越來越亮,狹小的石窗縫隙間漏進來一縷縷陽光。
往日招人喜愛的陽光,在今天,在這裡,卻成了兩個人最不想要接受的東西。
兩隻手不由得握得更緊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也許根本就沒多久,外面終於傳來一陣數量眾多卻井然有序的腳步聲。
弘曕苦笑一聲,用力閉一下眼睛,然後扭頭與弘晝對視,“來啦。說著便要站起身來。琤r>
弘晝不說話,只是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不肯放開。他的心裡很怕,總莫名的覺得,這一次放開了,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要走啦。”弘曕笑笑,對上那一雙同樣布滿血絲的眼睛,輕輕道,“放手吧。”
弘晝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半晌,艱難的抬起頭來,聲音嘶啞,“六兒,咱們,一起走吧。”
弘曕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他在說什麼,眼神一黯,輕輕地搖頭,“那樣,不就跟永琪他們一樣了麼?”
那樣置所有的親人於不顧的感情,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不會幸福的,背負著那樣沉重的包袱,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幸福!
國,家,哪一樣不是責任,哪一件不是負擔?
他二人一向瞧不起永琪一行,指責他們愧對旁人,如果現在自己也這麼做了,豈不是跟他們沒有半分分別了麼!
弘曕低垂著頭,伸手過去,將弘晝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轉身,一步步地朝著門口走去。
“六兒!”弘晝聲音如泣血,搶上一步,努力壓抑著,一雙手張開又合上,“我不甘心!”
弘曕向前走的腳步一頓,背對著他苦笑。不甘心?是呀,不甘心呢,可是······
石門被打開,一隊身穿黃馬甲的侍衛進來,腰間挎刀,迅速進來分列兩排站好。打頭的看看裡面的兩個人,單膝跪下去扎個千兒,“果親王殿下,得罪了,奴才們奉皇上口諭,即刻帶您回宮。”
弘曕點點頭,收起所有的情緒和表情,無聲的走去。
“六兒!”弘晝終是忍不住,猛地就要躥過來。這樣靜靜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有種拿刀子一片片切割自己的心臟的撕裂感。
弘曕的身體一僵,卻始終沒有回頭,依舊是緩慢而堅定的朝著出口走去。
五哥,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啦。
謝謝你。
“六兒!”
“六兒,弘曕!”隨著弘曕越走越遠,弘晝的心也越揪越緊,一種說不出來的焦躁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王爺!”侍衛們一擁而上將他死死按住,面無表情的陳述來自乾隆的命令,“得罪了,皇上有命,暫時不許您離開皇陵半步。”
咬著牙將那聲音丟在腦後,弘曕迅速加快腳步,死死地攥著拳頭,大步流星的出來。
手上仍舊新鮮的傷口早已經再次裂開,殷紅的液體一點點透過白色的布料滲出來,然後又慢慢匯集,一滴滴的順著指縫落到未化的雪地上,妖嬈如花葉不相見的彼岸之花。
外面另有一隊侍衛等候,此刻見弘曕出來,恭敬地行了禮,把一旁的一匹好馬牽過來,“王爺,請。”
弘曕木然的點頭,略顯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死亡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