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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大人方才不還是好大的威風麼,”弘曕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上已然縮成一團的人,波瀾不驚的語氣更是讓人冷汗連連,“如何?還不趕快去向皇兄參本王一本,嗯?”
索綽羅大人只覺得這位爺最後那一個上揚的尾音簡直就像是黑白無常丟出來的索命勾,帶著凍人的寒意,生生的就把自己的心臟給狠狠地扯出腔子去了。
他眼睛一閉,狠狠的叩個頭,痛哭流涕的哀求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都怪奴才眼拙,沒得衝撞了王爺啊,還請王爺恕罪啊,”
弘曕也不去接小李子遞過來的第二條帕子,只是用右手捂著左臂的傷口,這會兒聽了他這話,又是一聲經典至極的冷笑,“不是吧,嗯?本王剛聽大人的口氣,可真是威風得不得了呢,參一本?哼,”他的語氣驟然嚴厲起來,通身的威壓直直向著索綽羅大人傾瀉而出,“真是好生熟練!參什麼?天黑衝撞?!想必,大人素日也沒少做了這營生吧!”
往日裡都是眼巴巴瞅著想湊上前巴結卻苦無機會的索綽羅大人此刻已然是全身癱軟,口不能言,都若篩糠,恨不得即刻就能飛到天邊,離這殺神越遠越好。
他從未想到過會有今日,自己竟會獨自一人承受來自果親王爺的滔天怒火,這滋味,活像是立在了地獄的入口,令人打從骨子裡發冷。
如果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此情此景,他必永生不忘!
見他不語,弘曕彎下腰,伸出血淋淋的右手,不輕不重的往對方臉上拍了幾下,全無笑意的“笑”道,“珍重。”
一邊的小李子眼珠一轉,看看自家這邊已然被弘曕踹成一堆廢料的轎子,再跑到對方那邊去,對著轎夫招招手,竟是就這麼明目張胆的搶了人家的轎子過來。
“爺,”小李子對著弘曕一樂,躬身過去扶著,“這馬上就要上朝了,耽誤不得,這就走吧。”完了又很挑剔的看看這頂搶來的轎子,裝模作樣的嘆口氣,“按理說呢,爺這樣的身份實在是坐不得旁人使過的轎子,可今兒時間有些趕,王爺,您看?”
打量下這頂外表平淡無奇,內里奢華程度絲毫不遜於自己的陌生轎子,弘曕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進去坐下了。“走。”
“起轎~!”小李子面無表情的衝著地上瞬間像是泡了水的泥人一樣癱軟在地的索綽羅大人看一眼,吆喝著,走了。
轎子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裡面似乎輕飄飄的丟出來一句話,“哼,大人所乘轎攆,真是好生樸素!”
索綽羅大人渾身一震,臉色頓時變得如死人慘白,竟是連耳邊小廝焦急的呼喊都聽不到了。
除去各色奢華的裝飾不說,自己轎中,還鑲有一顆上月下面的人剛巴結的東海夜明珠!
這樣的東西,根本就不是自己區區一介從三品閒職官員能夠用得起的規制!
弘曕乘的轎子還未落地的,外面就已經遠遠地響起來幾個聲音。
“哎呀,索綽羅大人真是令我等好等!”
“索兄今日倒是來的晚些,哈哈!”
此刻東方的天邊已經開始隱隱的有些魚肚白,但若是想要隔著幾十步就看清轎子旁邊跟的什麼人,那還真是難為大家了。
也就是各人的轎子都有獨特之處,這才能隔得老遠就猜出來人身份,只不過,今兒註定是要有不少等著上前拍馬的人掉下巴了。
就見小李子十分配合的用力垂著頭,一聲不出,伸手掀開了轎簾,然後,現場立刻詭異的沉靜了。
“索呃”剛才第一個開口的人正笑容可掬的朝這邊拱手,結果卻在看清裡面走出來的人是誰的瞬間,風化了。
就見,露出來的,赫然是頂著親王帽子的果親王,愛新覺羅弘曕!
弘曕唇角斜勾的從裡面出來,雲淡風輕的抖了抖略有些皺的朝服,道:“如何?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嗯?”
周圍一大片官員在最初的僵硬過後,爭先恐後的跪倒在地,噗通之聲如同春鴨入江,不絕於耳,紮起千兒來也是一個賽一個的迅速,“果親王吉祥!”
眾人心中正遭受著如同大地動一樣驚天動地的震撼,經歷著如同海上颶風一樣洶湧澎湃的席捲!
蒼天啊,這是為什麼啊!
為什麼果親王會在索綽羅那老匹夫的轎子裡!
為什麼貴體抱恙早已經請了一個月假的果親王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王爺您要笑的如此陰森!
不不不,他沒有笑,但是,一樣恐怖!
弘曕慢條斯理的走出來,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對著迎面而來的北風咳嗽幾聲,然後接過小李子遞上的帕子輕輕拭拭嘴角,略一挑眉,“幾位,瞧著跟這索綽羅大人交情不淺啊。”
眾人均是一陣哆嗦,連稱不敢。
剛才主動上前打招呼的幾個官員死死地壓著腦袋,卻還是能夠清楚的覺察到果親王落到自己後背上那涼颼颼的視線,頓時抖得更凶了。
那種感覺,仿佛是蓄勢待發的獨狼盯上了雪地中的獵物,不出手,並非無把握,而是存了戲弄的心思。
“哦?”弘曕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腔,語氣淡淡的,似不在意,“難不成,是本王說錯了?”
“不敢不敢!”眾人又忙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