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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就收到這麼一封驚悚至極的信,甄士隱與封氏這個年的喜慶一下子就沒了一大半。
本來按著驛站普通百姓的送信速度這封信差不多也要正月初十那天才能送到。不過因著驛站里正好就有蘇州上京城送奏摺的衙役還沒走,便由著這個衙役捎回去了。
衙役趕著回家過年,行走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許多。臘月二十九就到了蘇州,去衙門與縣太爺匯報了工作,便回家過年去了。等到初一早上沒啥事了,這才揣著信溜溜達達的過來給甄士隱送信來了。
因著之前元姐兒的留話,所以衙役送完了信,討了紅封賞錢便離開了。至於甄士隱與封氏是個什麼心情,人家衙役才沒心情管呢。
收到這麼一封從未見過的字體寫出來的信,一時間心裡就跟打碰了裝辣椒油的碗一般,那叫一個火燒火了。
甄士隱看著那信上的內容,再想到去年炎夏永晝,碰到的那對瘋僧道。
慣養嬌生笑你痴,菱花空對雪澌澌。
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
嬌杏,賈雨村,霍起......
甄士隱將信中所寫之事,再與身邊之人以及舊年所遇都聯繫到一起,瞬間肝腸寸斷,不知道如何是好。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元姐兒以為這種事情輪到甄士隱倆口子,估計也得糾結萬分。
不過元姐兒倒是想差了,甄士隱收到這封信後,首先是不相信,但是卻也準備做好一切準備。
再一個那就是只要是父母就沒哪個會眼睜睜的看著親生的閨女吃苦受罪的。
不管她以前是什麼身份,以後能不能成神,但眼前她就是自己的女兒,是自己的骨肉。那麼做為父母的,為年幼的子女遮風擋雨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也許等到元姐兒當過父母,將心比心之後,便不會將她會糾結猶豫的事情看成旁人也會糾結的事了。
想拐我閨女?
想讓我閨女做妾?
想要磨搓我閨女?
老子/老娘抽不死你丫的,也要跟你拼了~
(>﹏<)
正月初一收到信,正月初二猶豫糾結信的真偽,正月初三便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正月初四,甄士隱便帶著銀票出門了。找到制青磚的作坊訂了一批青磚,準備回頭收到磚就讓人將家裡與挨著葫蘆廟的那面牆全部砌高。
正月初五,甄士隱一邊收拾家中細軟,一邊派了下人買了幾十個裝水的木桶以及幾個太平缸。
讓人將太平缸送一半到廟裡,裝滿水擺在院裡。
甄家在蘇州也算是有些名望,封氏帶著重禮去了蘇州某個大戶人家,請回來兩個大戶人家供養的教養嬤嬤貼身照顧自家獨生女兒。
等到安頓好了獨生女兒,封氏直接給了霍起和嬌杏配了婚,然後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放了他們的身契將他們打發出了甄家。
不管二人如何懵逼,封氏都沒有解釋和心軟。
正月初十,倆口子心裡總還覺得不託底,於是倆口子又是一番商量合計後,第二天甄士隱便又捎著銀票去了伢行,在伢行那裡挑了一處帶花園的大三進院子買了下來。
之後倆口子,一邊派人打掃新院子,一邊將閨女圈在身邊,錯眼不離。
好不容易過了正月十五,倆口子才捎微鬆了一口氣。之後挑了個宜搬家的日子全家搬到了新宅中居住。
因新宅子比舊宅又大了許多,小英蓮倒是跑跳得開,並不催著出府玩。
甄家夫妻都是厚道人,明知道三月十五那日隔避的葫蘆廟可能會炸供,又如何會將舊宅賣人?
於是舊宅仍是空著,裡面裝了許多裝了水的木桶以及太平缸。
及至三月十五,甄士隱留封氏在家看著女兒,他帶著幾個家丁回了舊宅。
此時百姓之家多是竹籬木壁,極易點燃。
極至半夜,甄士隱獨坐舊宅已經困頓不堪之時,突聽家中小廝叫嚷起來,瞬間精神。
因之前買了一批青磚高砌了院牆,此時行動多有妨礙。不過好在甄士隱當即立斷,讓小廝家丁一邊拎著水桶過去救援,一邊帶著人在牆上砸出一個門洞來。
甄家院中有井,取水甚至方便,再加之事態發現得早,在尚未波及左鄰右舍之時便被發現控制,也因此除了葫蘆廟本身,左右並未有損傷。
也算是不幸運中的萬幸。
及至三月十六日天明,情況控制下來,甄士隱才又吩咐了人將院牆砌上,帶著人回到了新宅。
回到新宅,甄士隱與封氏面面相視,終於不得不承認那封信上所說的事情都太過湊巧了。
近兩年來,天景不好水旱常有。因地里收成不佳,倒是讓賊盜蜂起,官兵剿捕也是常事。若是田莊那裡再出現賊匪,那封信便再沒什麼可懷疑的了。
雖是這麼想,可封氏還是拿著帕子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己。
一哭女兒命苦,二哭自己命硬,夫君出走,三哭父親狠毒。
甄士隱見髮妻如此,心中也甚是不好受。
他自來淡薄名利,卻不想會有一天那般潦倒落魄。一時心中感悟世事無常,一時又覺得生活不應該如此。
甄士隱思前想後,自覺不能適應官場,最後也不過是找些友人幫忙去了蘇州著名書院教書育人,希望能夠因此結些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