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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樁樁的,雖是瑣事,也是一樣都少不得的。徒小三道,“這一回,別處都按舊例便好,獨穆姑娘那裡,要加厚幾分。”
林靖一想,可不是麼,此番因著段欽差提親之事,倒是叫穆容受了些委屈。雖則這事沒成,段欽差死了,謝家也不再提及親事,可穆容早先便因親事坎坷,頗有些不好聽的名聲。這一遭,段欽差提親,後就沉船淹死了。有些無知的愚婦愚夫的,話便說的不大好聽。且這些民間的話,便是禁也禁不過來,唯得在親年禮上厚待穆容罷了。
其實,穆容自己倒未當回事。
因為,穆容自從接觸練兵後便覺著,練兵什麼的,可比成親嫁人有意思的多。
倆人忙活著過年的這一攤子事,年前徒小四與小牛子過來泉州城看望徒小三林靖二人。
徒小四左右瞧了一回他哥眼下的住處方道,“當初看了邸報才曉得哥你調到泉州府,哥,你官兒升得可真快。”看他哥,這才到江南沒幾年,如今又是正二品大將軍了。徒小四覺著,他哥在升官兒上是極有本事的。
林靖直說徒小四,“見你哥既不請安也不問好,先說升官兒的事,我說,以前也沒瞧出小四你是個官迷啊。”
“我能不知道我哥好不好麼?一看我哥的氣色就曉得,我哥好的不得了!倒是阿靖,呃,阿青你,我都高你大半頭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個小貓樣。你要再不長個兒,等下回見,估計我就能高你一頭了!”原本,徒小四這話已叫林靖恨的牙癢,偏生徒小四因著個子高,還一幅自上而下睥睨而視的模樣,林靖氣得,就想立刻捶徒小四一頓,林靖道,“是啊,沒心沒肺沒心眼,再不長個大個子,就愈發無可取之處了。”
徒小四瞥林靖,“你不就多念幾本書麼,看這酸樣,要知道你還這樣,我就不給你帶禮物過來了。”
“我缺你帶禮物?還不都是小牛子收拾的。”林靖反唇相譏,“你也不過就應個名兒。”
徒小四都想咬林靖一口,倆人斗幾句嘴,畢竟這兩三年未見,便是鬥嘴亦覺開懷。林靖問了問關外情況,知道大家一切都好也便罷了。
徒小四與小牛子都曉得這幾年江南不太平,難免就抗倭之事多問了幾句。
徒小四雖則時常愛與林靖鬥嘴,私下卻是與小牛子道,“聽我哥說,虧得有阿靖,前番那場大戰,倘不是阿靖救援及時,勝負難料。”
小牛子道,“師父就是武功平平,不然,他肯定也當是一員大將。”
徒小四道,“不會武功就夠難纏的了,他要是再會武功,還給不給別人留活路了?”
小牛子笑,“你也是,怎麼偏愛與他鬥嘴。”
“是他總尋我不是。”徒小四跟小牛子提意見,“你能不能別給他叫師父,咱倆兄弟相稱,你叫他師父,他豈不是要高我一輩,我就吃虧啦。”
“你就吃虧去吧。”小牛子不理徒小四了。
徒小四則唧唧咕咕的同小牛子商量明兒個往軍營去的事,徒小四頗愛拳腳武功,帶兵打仗也這些年了,他好幾年不見他哥,自然思念,可見到了,也就這樣,大家都是大小伙子了,徒小四總不會再如幼時那般跟他哥粘在一處。徒小四就想瞧瞧他哥軍中如何,說來,徒小四這幾年在關外當家做主,也是頗為自得滴~
徒小四雖則還是個莽撞樣,反正在林靖看來,長進不大。不過,徒小四有一樣好處,用林靖的話說,雖則笨些,倒是笨有笨招。如徒小四,雖則文事上無甚出息,武事上還是比較愛學習的,遇到個軍營什麼的,他也愛看人家怎麼訓練。何況到他哥這裡,徒小四還時不時的與他哥討論一二。
林靖則與小牛子在暖閣煮茶說話,林靖問起北靖關那裡的大將軍可好相與,小牛子道,“除了胃口略大些,其他倒還好。”這話,當真是頗為客氣的評語。小牛子細與林靖說了北靖大將軍之事,但凡出關入關的,沒一樣不扒皮的。大商賈們乾脆都按乾股孝敬,方得平安。小牛子道,“我私下給他算著,他這一年,哪年都得上百萬兩的銀子,可北靖關的軍餉,就沒發全乎過。有個一官半職的還好,這位大將軍倒也曉得籠絡手下武將,不敢很刻薄他們。只是,尋常兵卒過得極苦,他們逢年過節也只得半餉,平日裡,一層層的剝皮,到他們手裡,有個三成就不錯了。”
林靖譏誚道,“不曉得上輩子是不是窮死的。”
小牛子亦道,“當真小家子氣至極。”
林靖將想打發水離到倭國打探消息的事與小牛子說了,小牛子道,“這並不難,就是咱們關外,也時常與倭國有些交易。說來,江南這裡又是打仗又是禁海的,倒是便宜咱們不少。”
林靖略一思量便明白,“想是不好江南許多積存的貨物,都到了關外,再走水路與倭人交易。”
“是啊,只是這樣一來,價錢便又格外高些。也就是商賈,肯吃這千里迢迢的辛苦。”不過,價錢高不高的,小牛子他們是收保護費的,只要商事繁華,自然虧不著他們。小牛子笑道,“江南這仗再打幾年,咱們關外就發了。”
林靖道,“銀子再多有什麼意思,非得兵將得力,保得住地盤,方是長久基業。”
小牛子受教。
林靖自來沒將銀錢放在眼裡,當然,他也明白,銀錢的作用不可小覷。不然,如謝家這樣的豪門世族,也不能段欽差這剛入土,謝家就迫不及待的到銀號來提段欽差存下的銀兩。
其實,在銀號界,這是極其不合規矩之事。
不過,謝家勢大,霍東家又一直依附謝家過海,也無甚法子。甚至,謝家還要求,倘有拿著先時段欽差所開具銀票來取銀子的人,必要扣下。謝家這種要求,表面兒上看,也合乎情理,畢竟,銀票各有其防偽標識,段欽差所兌銀票,押花便是不同。只是,謝家說的容易,霍家銀號又不只淮揚這一家,舉朝上下,霍家雖不是最大的銀號,但分號也有幾十家。這要如何留心?
也就是霍東家曉得那銀票的去處,謝家又死活非要提銀子,霍東家沒法,徵得林靖同意後,只得讓謝家把銀子提走。
原本,霍東家還想著,這李秀才不愧是做秀才的,手雖則黑些,人到底清高,不似謝家這般死要錢的,李秀才直接就把這大筆銀子讓謝家提走了。這人,當真氣魄不凡啊!
關鍵是,林靖這裡一鬆手,霍東家總算不必叫兩家擠兌的上吊。
只是,饒是霍東家也沒料到,林靖敢對謝家人下手啊。段欽差雖則高官,卻並非姓謝的。這次過來提銀子的謝公子可不同,這是正正經經、地地道道的謝氏族人哪。更要命的是,那些被謝家提走的銀子,此刻就如同一團燒得極旺的通紅炭火,又回到了霍家私庫。林靖打發人與霍東家說的,“憑誰也料不到,銀子還在霍家,你就先存著吧。”
把個霍東家險沒嚇死,別人過年都是往胖里過,獨霍東家過年,被林靖烤烤的腮幫子都不若以往圓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