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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上林翊落衙回家,先去松柏院瞧了一遭林靖,見林靖熱度已經退了,林翊稍稍放心,又承諾待林靖大好就帶他去街上玩兒,叫他好生養病。
林靖天生就不是能靜下心的,問,“大哥哥,襄陽王如何怎麼樣了?”這些天,人們的目光都在立太子的事情上。如今大典結束,太子殿下的老師人選、伴讀人選,都塵埃落定,沒啥懸念了。於是,林靖又開始操心起人家襄陽王來。
林翊想都沒想,直接道,“好生養病,別操這沒用的心。”
林靖拉拉林翊的袖子,懶懶地,“大哥哥不跟我說,我肯定得惦記的半宿睡不著覺呢。”
林翊想了想,林靖就這種囉嗦性子,為免他費神,索性道,“今日早朝,五位藩王聯名上摺子,為襄陽王府求情。襄陽王也上了請罪摺子,自陳無德,不堪配以王爵。不過,襄陽王還是懇求陛下看在太子殿下冊立之喜的面子上,他情願自削王爵,將王爵讓予有德之人。”
林靖感嘆,道,“襄陽王倒是難得明白一回,怎麼藩王倒聯合上本,陛下肯定不悅的。”
林翊道,“悅不悅的,藩王這樣聯名上摺子,陛下肯定要斟酌而為的。”昭德帝乃先帝獨子,無可爭議的繼承人,也導致了如今皇室人口單弱,除了一位與昭德帝同父異母的宜德長公主外,現在藩王與昭德帝的血緣都有些遠了。唯一最是親近的便是金陵王,乃昭德帝嫡親的叔叔。
林靖靠在榻上,扯著林翊袖子上的花紋玩兒,道,“說不定有什麼人在背後指點襄陽王呢。要不,就憑襄陽王一個過繼的王爵,能把謝太妃逼到派出養女來帝都告御狀,還告成功的。唉,這種腦子,襄陽王又襲爵沒幾年,憑他的面子肯定請不動這麼些的宗室親王的。”
林翊不想要林靖在這些事上費心思,索性直接告訴他,“我跟阿韻琢磨了半日,估計是金陵王的主意。”
“金陵王?”林翊更不明白了,金陵王是昭德帝的親叔叔,昭德帝對親近的人從不吝嗇,怎麼……
“陛下不一定知道。”林翊摸摸林靖軟軟的小臉兒,“行了,別操心這個了,好生歇著,等你病好了,再操心不遲。”
林靖小身子一歪,咕咚,歪到林翊懷裡,軟軟的說,“以前養病也不覺著悶,現在,總覺著悶。”
林翊攬著林靖,安慰道,“阿韻說你身子養的不差,以前你病起來都是個把月的不敢出屋,現在想想,是不是好了許多。阿韻說,再喝幾天藥,就能出門了。”
“真的?”林靖一雙眼睛明亮至極,伸出小拳頭握一握,高興的說,“我也覺著有些力氣了呢。大哥哥,關小二有一匹很神駿很神駿的馬呢,等以後,你也送我一匹馬好不好?”
林翊卻不肯就這樣遂林靖所願,溫聲道,“得看你表現如何?如果堅持半年不生病,我就送你一匹小馬。”
“真的?”
“自然。”
把林靖哄的睡熟了,林翊又把張嬤嬤叫出去,問了問林靖的狀況,張嬤嬤念聲佛道,“主子是比往年好多了。擱往年,一經風,就發熱,一發熱,就得咳嗽些日子。今年這熱退的快,瞧著主子的精神也比往年要好許多。”
“辛苦嬤嬤了。”林翊和顏悅色,道,“嬤嬤好生照看靖兒,他有什麼要吃的要玩兒的,只要對他的身子有好處,儘管與我或是太太說。”
張嬤嬤恭恭敬敬的應了。
林翊此方回了主院,越氏早聽丫環回稟過,丈夫回家,先去了舒先生的院裡,又去了松柏院,如今林翊一進屋,越氏直接令丫環傳飯,親自過去服侍林翊換過衣裳,一面柔聲道,“下午我去瞧了四叔一回,比上午看著好多了。熱也退了,老爺就放心吧。退了熱,慢慢調理就好了。”
“辛苦你了。”林翊道。
越氏一笑,“老爺說這個做什麼。四叔是咱們的親弟弟不說,為人也貼心可人疼。”說到林靖,越氏又想到王氏,道,“二叔府里的二弟媳婦帶著他家大小子過來問侯四叔的身體,四叔正是養病的時候,人來人往的,我怕吵著四叔,就沒叫見。”
林翊低“嗯”了一聲,胳膊伸進小毛長襖的袖子裡。越氏手指靈活的將襖襟上的黃澄澄的銅扣子給丈夫系好,見桌間飯菜已然擺好,越氏便令丫環們退下,自己夫妻兩個一併用飯。林翊道,“以後天晚了,你便自己先吃,別餓著自己。”
越氏笑,“我下午吃了幾塊兒點心,傍晚倒不覺著餓。”
夫妻兩個攜手到桌前坐下,越氏先給丈夫遞過筷子,道,“我聽二叔府里二弟媳婦的意思,是想朦哥兒過來跟著四叔一併念書。”先夾了一筷子林翊最喜歡的小酥魚放到丈夫碗裡,道,“依我的小見識,四叔現在正病著,他又最是禮數周全的,朦哥兒過來念書,四叔少不得要見見他、與他說話費神。再者說了,兩個孩子投不投緣,也得另說。咱們做堂哥堂嫂的,雖說要體會堂弟堂弟媳的心,到底得以四叔的身體為重。這事兒,不妨放放再說。”越氏不是林翊,想到以前二太爺竟然妄圖奪爵,越氏心裡難免有幾分不痛快。是不是如今都覺著公府成了肥肉,誰都要貼上來沾光了。
越氏這樣周全的說了一通,林翊痛快的點頭,“行,按你說的辦。”
越氏眼神愈發柔和,林翊正抬頭瞧見,屋裡無外人,林翊湊到越氏耳際低語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倒把越氏羞惱的臉上微紅,舉起香拳捶了丈夫一記,嗔道,“老爺好生吃飯,越發沒個正經了。”
林翊唇角微翹,深深的瞧了越氏一眼,這飯用的更加香甜起來。
宗室王親空前聯手,於林家是沒有什麼大的關係的。林翊與越氏年輕夫妻,早早的歇息了,床第間,一番歡愉後,林翊悄悄的與越氏耳語些話。
俗話當,當面教子,背後教妻。
林家的女人有林太后這樣的牛人,有林二老太太這樣的河東獅,林翊同越氏感情融洽,身邊連個通房妾室都沒有,可見兩人之甜蜜。越氏嫁到林家時,就是平平的侯府閨秀,說出挑兒,真說不出哪兒就特別出挑兒來。不過,這些年相處下來,夫妻兩個不僅感情愈好,便是林翊,也會教給越氏一些帝都形勢,不僅開拓了越氏的眼界,亦使得夫妻愈發親密。
便是越氏偶然回娘家,自己的親娘文鄉侯夫人瞧見閨女愈發雍容大方,雖然始終記掛閨女的肚皮,好在女婿對女兒一心一意,這也是一種福氣呢。
有時候,感情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養起來的。
林翊外冷內熱,又是個有心人,自然夫妻融洽。
昭德帝卻沒這樣的悟性,自立了太子,昭德帝反覺著與謝皇后越發的遠了。
與謝皇后遠了,自然與謝家也遠了。
襄陽王府削爵之事,昭德帝情願的很。先時,要立太子,朝中大臣爭論不休,襄陽王爵一時擱置,昭德帝實未料到宗室親王會來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