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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守著張氏念叨了好半天,司徒大也在外頭拽著老爹司徒青使勁兒呢。司徒青沒啥口才,翻來覆去的就一句,“都是兄弟,鬧啥?鬧啥?”
司徒大拉著司徒二、司徒三,作個長揖道,“二弟三弟,是大哥的不是了。”
司徒三根本不吃司徒大這一套,笑笑,“說起來,大哥是綠大伯的親侄子,跟綠大伯家親近,也沒什麼不好。胡老闆又給大哥許多銀子,叫大哥盯著我,給胡老闆傳信兒。我與大哥,既不是有血緣的親兄弟,又不能給大哥銀子,大哥遠著我,親近別人,哪兒有錯呢?”
說著,司徒三瞧一眼司徒二,道,“就是二哥,不過我們兄弟透脾氣,二哥為人正派,不會聯合外人算計我,這是二哥為人的品行,更與大哥不相干了。大哥有什麼對不住我們的呢?我瞧著,大哥根本沒錯。大哥不過是覺著外人與銀子比我跟二哥更重要罷了。”
司徒大擺出滿臉冤枉,將前事一推六二五,表白自己,道,“我的好兄弟,我哪裡知道啊,哥哥實是受了外人的騙啊。你說綠大伯,咱爹親哥,咱們的親大伯,誰曉得他是套我話呢。就是胡老闆,也是綠大伯介紹給我認識的。你大哥我向來實誠,誰曉得給親大伯給坑了呢。”
兩隻手,一隻拽著司徒二、一手拉著司徒三,司徒大隨口發了個毒誓,“好兄弟,若我真有心算計你們,叫大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司徒大毒誓剛出口,就聽呯的一聲巨響,司徒大嚇得一哆嗦,定睛一瞧,原來是司徒四點了二踢腳呯呯呯的放。司徒大聽到屋裡面兒子給嚇哭起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司徒四,“小四,這還沒晌午呢,你放什麼炮!”欠捶的小子,嚇死個人呢。
司徒四白司徒大一眼,道,“天打雷劈,我是給大哥提個醒。”
司徒大頓是心虛,笑罵,“混蛋小子。”
司徒大拖家帶口、死皮賴臉的來了,有親爹司徒青在,何況司徒三另有盤算,故此也沒把司徒大一家三口攆出去。於是,一大家子湊合著吃了頓團圓飯。
席間司徒二不知想起什麼,問,“三兒,那胡老闆到底怎麼樣了?如今這藥草一天一個價,你這生意還好做不?”
如今司徒三總是擺出大款的模樣,夾一塊油香的燒肉擱嘴裡慢慢嚼了,司徒三一幅暴發口氣,“只要有銀子,沒難做的生意。”頓一頓,司徒三道,“胡老闆不過是仗著親閨女是縣太爺的小老婆,小老婆是什麼?”唇角拉出一絲不悄,司徒三斷喝,道,“小老婆,那就是個奴才!”
“我大姐,好歹是在王爺府里,難道咱家還比不上縣太爺家的一個奴才!”
司徒三突然放此狂言,不要說素來老實的司徒青與張氏,便是司徒大司徒二夫妻,也給司徒三這一席話給震住了。
司徒三會這樣說,自然是有所把握的。
這個新年,司徒三根本沒閒著。他把從胡老闆那裡賺的銀子大半都花用了出去。通過以前在衙門裡給他簽路引的馬陸,認識了一縣太太身邊的極受信任的方婆子的男人方管事,通過賄賂方管事,以至於縣太爺家這個年也過的雞飛狗跳。
縣太爺,不過是司徒三這等鄉民對縣官的尊稱,實際上,在官場,這就是個墊底的,不入流的七品小官兒。
豐饒縣的縣太爺姓李,李太爺這個年不大痛快。無他,老婆秦氏爆發了。秦氏與李大人是結髮夫妻,結縭多年,好容易丈夫爭氣、中了進士,又跟著丈夫一併到這不大富裕的豐饒縣赴任,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勞苦功高自不必說。結果,在一次李大人出去赴宴,就帶了個小老婆回來,小老婆不是別人,正是胡家姑娘。
由於生米成熟飯,胡姑娘便做了李大人的姨娘。
這胡家姑娘,雖是鄉野出身,到底年輕,勝在皮肉細膩,還有幾分江南水鄉的靈氣,比糟糠之妻的秦氏太太更多幾分姿色。男人麼,總要先滿足其下半身,才能運轉上半身。
秦氏面兒上不說,心裡斷不能痛快,只是胡氏很有幾分伶俐,又得丈夫的歡心,秦氏忍到如今,終於抓到了胡氏的把柄。
秦氏一臉憂心,與丈夫道,“老爺喜歡胡氏,多寵她些也沒什麼。我知曉老爺志向高遠,並不是要一輩子做個縣太爺就滿足了的。只是,老爺也該說一說胡氏,叫她知曉約束家人,莫給老爺惹禍才好。”
李大人還不知哪裡事呢,秦氏是髮妻,又是他兒女的娘。李大人是正經念書人,對秦氏也頗多尊敬,問,“這是怎麼說的?若胡氏不好,太太只管教訓她就是。”
秦氏心下冷笑,面上反露出訝意之色,道,“原來老爺也是蒙在股里,我還以為老爺是知道的呢。”
夫妻多年,秦氏對丈夫還是有些了解的,見丈夫確實不知,便道,“我可是聽說胡氏的父親打著老爺的名頭兒派出奴才小廝往別的里長去,只叫人家村民把藥草賣給他,不能賣給別人。”
“我說麼,咱家可是正經的,老爺又是一縣父母官,素來清正廉明、公正無私。便是咱們自家人,家裡兄弟親戚,嫌商賈卑賤,不取此道。倒是胡氏娘家,就算是做生意的,也該明白些人事道理。有本事,你做,沒本事,就甭吃這碗飯!”秦氏厭惡滿臉,道,“我還聽說,胡家打壓的那家,人家家裡大姑娘是在金陵王爺府當差的。老爺想一想,若什麼時候人家大姑娘出息了,老爺這官還做不做?咱們一家老小的性命還要不要?不要說胡氏一姨娘妾室,便是我這正頭嫡妻,也沒敢讓人打著老爺的名頭兒去魚肉鄉里呢。老爺若不管一管,將來惹了大禍,要如何是好?”
李大人大為吃驚,“竟有此事?”
秦氏道,“老爺想一想,胡氏伺候老爺,也有一年多的時候了。老爺是看到我吃醋還是找胡氏的不是了?老爺既喜歡她,叫她伺候老爺是她的福氣。只是,我竟不知胡家把閨女給老爺送來做小,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呢。”
“老爺苦讀多年,方中了進士,有了差使,是皇上的恩典、祖宗的保佑。我知老爺有宏圖大志未展,只是如今胡家這般放肆,若給老爺惹來大麻煩,將來可怎麼辦?胡氏與胡家事小,老爺的前程事大啊。”秦氏非常了解丈夫,苦讀多年,方有今日。何況丈夫不過三旬出頭,誰還真樂意一輩子做這麼個芝麻大小的縣太爺。李大人有些志向,是人之常情。
秦氏攥住胡家之事,瞅准了丈夫心中痛處,狠狠捅了幾下,果然丈夫的臉徹底的黑了下去。
想到胡氏,李大人又有些心軟,“胡氏畢竟是良民。”
秦氏喚了聲,“香柳、綠意,你們進來。”
進來是兩位豆寇初年的小丫頭,兩人均身著一身翠綠襖子,生的眉目清秀,身姿窈窕,頗有幾分水靈之處。秦氏臉上微含著笑,“如今年下事務多,我有心叫胡氏助我一臂之力,偏她又是個心大的,我哪裡敢用她?方媽媽年紀也大了,如今我買了這兩個小丫頭,也跟著做些活計,學些個眉眼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