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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瞪徒小三一眼,徒小三對林靖噓寒問暖一番,還倒打一耙,“自回了關外,尤其是逮了這關小二,你就待三哥冷淡多了,能怪三哥多想?”
林靖根本不上這當,“你少沒事找事,我都是同以前一樣。”
徒小三拿出證據,“你想想,你多久沒關心過戰事了,我這成天出去跟姓關的打仗,你也不說問問我順利不,可有什麼難處?”徒小三甭看人高馬大八尺大漢一條,說來,只是長得粗獷健壯,其實內心深處纖細的了不得。
林靖沒好氣,“你是不是傻啊,你都有空吃這種沒影兒的老陳醋,戰事能不順麼。這種還用問,用腦子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吧。”
徒小三當下給林靖懟了個啞口無言,徒小三半晌方拉著林靖的手拍了拍,語重心長,“阿靖,咱們倆的事,可是已經說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嫌三哥笨啊。”這種伴侶比自己聰明什麼的,真是叫人有壓力。哪怕小有事業如徒小三,都難免有些不自信啦。
林靖打開他手,笑,“你少想些有的沒的,有空還是多想想以後生計。”
徒小三眼睛一亮,“這麼說,姓關的要退兵了?”
“倘朝廷直接讓關庭宇退兵,於咱們並不是最大利益。”林靖道,“陳柒寶這人我很了解,他這人,疑心太重,我們抓了關小二,關庭宇還死活攻不下北靖關,陳柒寶嘴上不說,定會疑心關庭宇是太過關心關小二的安危而不肯競全力。其實,我是盼著他能派個監軍什麼的,關庭宇不好對付,要是能來個扯後腿的,說不得能把關外軍給滅了。或者,另派人過來也成。我還挺擔心朝廷直接退兵的。”
徒小三想了想,“萬一朝廷認定你是在離間關大將軍與朝廷的關係,而執意讓關大將軍留在北靖關跟咱們拼命呢?”
林靖道,“三哥,三人成虎、積毀銷骨的故事你都讀過,陳柒寶自然會知道我是在離間關大將軍與朝廷的關係,他最初自然不會中計,就是林國公,也會在陳柒寶面前力保關大將軍。可是,會有更多的人到陳柒寶耳邊去說,白首相知猶按劍,陛下不得不防?何況,還有一事,三哥你或者不知道。當初榮家當道,要害關家,彼時,關大將軍遠在邊州,是我把關家人藏到林家,才救了關家一門性命。”
“這事兒我知道,要不我說姓關的沒良心,你當時對他家有大恩。”徒小三對關庭宇的本事自然是佩服的,就是關庭宇想要他命,徒小三也不會因此事不悅,原本就是敵對,關庭宇想要他命太正常不過。但,他家阿靖不是,阿靖對關家有大恩!
“不是說這事。”林靖同徒小三道,“聽我說,榮家委實不像話,後來,榮家一夕倒台,滿門連株,方是今上上位。陳柒寶收攏人心上很有一手,當時榮家要對關家動手,自然是說關家不忠。可陳柒寶上位後,他直接把關家女眷孩子都送到了邊州,讓關大將軍一家團聚。你說,關大將軍能不感激?”
徒小三方知此間內情,不禁道,“那以前陛下腦子也挺靈光的,如今現下這般昏頭昏腦?”這位皇帝陛下給徒小三的感覺,尤其是徒小三第一次陛下,彼時徒小三還覺著陳柒寶是明君來著,當年率關外軍平金陵王之亂,徒小三雖然時常被林靖灌輸些陳柒寶啥啥不好的思想,可那時,徒小三因官高位顯,還挺願意做朝廷順民的。徒小三第一次認知到陳柒寶的昏饋,是在泉州之戰時,明明林靖天大功勞,朝廷硬能視而不見,更有接下來章總督之死,徒小三才下定自立決心。倒不是徒小三天生反骨,實在是,跟著這種昏庸君王,你略明白的人,都沒出路的。
徒小三就想不通死了,以前看著還算明理的皇帝陛下,是如何走到這昏饋邊緣的?
尤其如今聽林靖說起陳柒寶當年收攏關大將軍忠心一事,這一手,稱得上漂亮。
“當年的陳柒寶與如今的陳柒寶,焉能一併而論。”林靖淡淡道,“當年他能上位,很大原因是因為襄陽王府早已落敗,甚至因謝太妃之故除了爵,陳柒寶無依無靠,而我家,與他卻算有些淵源。所以,林國公選了他,而其他朝中大員,則是看中陳柒寶毫無背景不說,還在宗人府坐了好幾年的牢了,偏生陳柒寶還有個替父坐牢的美名。如當年漢時權臣霍光,在漢昭帝過世後,迎立昌邑王劉賀,結果,劉賀不聽話,霍光立刻廢了劉賀,改立後來的宣帝劉病已。劉病已是漢武帝曾孫,出生在掖庭,後來在民間長大。未被迎立為帝之前,說是平民都不為過。難道漢宗室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了?歸根到底是因為,相對於其他宗室,劉病已有血統而無背景,更符合當時朝中權臣霍家的利益。當年的陳柒寶,處境也沒什麼不同。”
“甫一登基,他有什麼呢?是朝中有心腹,還是手邊有能臣?他一無所有,就是這江山,原也不是他的。他自然會冒一些險,做一些邀名之事。能收攏到關大將軍之心最好,收攏不到,也沒什麼,無非就是證明關大將軍的確於朝不忠罷了。”林靖道,“你以為他當真信關大將軍啊,要我說,關大將軍也忒實在了些,若是政治經驗豐富,關大將軍便應該立刻帶著家人回朝請安陛見,然後,把家人繼續留在京城,關大將軍就能回邊州繼續領兵了。可是,當時關家險被榮家所害,估計關家人也受了驚嚇,關大將軍上了一封表忠心的請安摺子後,就把家人留在了身邊。”
林靖說著都笑了,“我當時還想,要不要提醒關小二一聲,可關小二也一直很想去軍中歷練。當年是因他年紀尚小,才被關大將軍留在了京城。待他去了邊州,給我寫過許多信,都是說他在邊州如何如何的。正趕上我跟陳柒寶向來不對付,我就啥都沒說。畢竟,就是我說了,時機已過,哪怕關大將軍再把家眷送回京城,其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你以為陳柒寶還真的信任關大將軍啊?”林靖搖頭笑嘆,“正因他不信關庭宇,才不得不在登基後維持著孔謝兩家共同執政的平衡。若他信關庭宇,當立刻令關庭宇接掌禁衛軍,在關庭宇掌禁衛,收拾孔謝兩家,跟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差別?他早便能大權得掌,可就因他對關庭宇不信任,他一直放關庭宇於邊州。關庭宇這些年,平金陵王之亂、還有先時的江南之戰,再加上邊州這些年穩穩噹噹的,這是何等樣的戰功,可是,關庭宇於朝再難更進一步,便是他始終未能取信陳柒寶之故!”
“就是林國公,你也不必擔心,上回是叫他和關庭宇聯手坑了一回。可是,林國公太過愚忠,他一向深信,君視臣為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聽著好像個明白人,可陳柒寶是拿準了他這一點,陳柒寶只要信他,林國公必然要報答到底的。真正離間不了的,是陳柒寶與林國公。”林靖說著不禁皺眉,同徒小三道,“你說也怪,我與陳柒寶互看不順眼,他對林國公可是真的好。按理,我和林國公也是嫡親的兄弟啊。”
自從林翊逼的徒小三林靖跳了烏江,林靖就不肯再稱他為大哥了,直接喊官稱林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