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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聽著屬下回稟,“岱青王惹上了蠻王的二王子,今年打開春兩個部落就開始打仗,一直打到現在,岱青王大敗,部落的人十去其九,這還是王妃帶著自己當年陪嫁的家將,護著小王子跑了出來。王妃說無處可去,就來投奔咱們了。二王子那裡已將岱青王斬殺,一直在外叫囂,讓我們交出王妃與小岱青,屬下不敢做主,就命人請大人回來了。”
林靖道,“今年借兵械就借了岱青王不放五千匹駿馬五千上等刀槍五萬支弓箭,他岱青王是死是活我不管,人死了債不能消,你去跟那二王子說,他把岱青王的債還了,我就把王妃幾人交出去。要是還不了,就先回去籌錢,籌足了東西銀子,再來說交人的事兒。”
林靖命屬下準備與蠻王二王子談判交涉之事,然後去見了岱青王的遺孀與兒子,岱青王妃在漢人的審美中大概並不算美女,她五官深刻,膚色微黑,身量高健,身上雖換了漢人的衣裙,依舊掩不去那一身的強勢,岱青王子阿爾斯愣就站在母親身邊,他是個健壯的孩子,年歲還小,據林靖的情報,這小子今年也不過八歲,卻是跟個小牛犢子一般,個子起碼到林靖的下巴。
岱青王妃站起身,身姿筆直,右後捂在胸前,躬身行了一禮,“將軍閣下。”
阿爾斯愣也有樣學樣的行了一禮。
林靖擺擺手,“王妃王子不必多禮,坐吧。”
岱青王妃並沒有太多客套,先把與蠻王二王子之間的戰事說了,“我們岱青的草場並不肥沃,可依舊讓□□覬覦,今春就以我們向大王進貢的馬匹數目不對向我們發難,不論我王如何解釋,□□仍是向我們發兵,殺了我王之後,占領我們的草原。我帶著阿爾斯愣先是投奔了我父親,父親不敢收留,我們母子無處可去,想將軍閣下乃蓋世英雄,故面前來投奔。”
林靖完全沒有半點兒同情孤兒寡母的意思,道,“要不是先時你們年年過來搶劫,聽王妃這話,我都得以為咱們是朋友。”
岱青王妃正顏道,“我們雖不是朋友,但,我在父親處不過住了一晚,就必需帶著阿爾斯愣繼續逃命。在閣下這裡,我們母子已住了三日。閣下待我們母子,更勝我的血親。我們雖不是朋友,這些年,我王幾次為閣下所敗,依閣下之精兵強將,早可深入草場掃蕩,卻是能留我部落性命。我們母子已走投無路,若閣下想為先時之事報仇,我們母子寧可死在閣下這般英雄之手,亦不願葬身□□這等強盜之手。”
說來,岱青王妃的漢語說得很是一般,腔調帶著異域的拗口,但,這個女人雖則落魄,依舊帶著部落王妃的剛強,她雖敗逃,卻並不卑微。
林靖道,“我若收留你們,能得到些什麼呢?”
岱青王妃道,“現下草場已失,我們身上的財帛都在這裡。”說著,捧上一個烏木嵌金絲的匣子,岱青王妃道,“這些金銀,亦不值什麼。除了我們的忠誠與友誼,我現在沒有什麼能獻給閣下。我只能說,待我的兒子阿爾斯愣長大,倘他能重奪回我們的草場,他會像侍奉父親一樣侍奉於您。”
徒小三瞥這女人一眼,心說,這蠻人,長得粗獷,為人卻是細緻精明。母子二人落魄前來投奔,這就要給兒子認乾爹了。而且,還是要認阿靖做乾爹。阿靖這樣的才幹人品,能做他乾兒子也是福氣哩。
徒小三心下盤算著,卻是什麼都沒說,並不影響林靖對這母子二人的判斷。
林靖聽了岱青王妃的話,深深的看了這母子二人一眼,之後一嘆,“岱青王對你們可有所安排?”
提到岱青王,岱青王妃眼現淚光,她是個堅強的女子,縱是傷感,仍是極力忍住淚水,並不使眼淚落下。岱青王妃道,“就是王讓我們來投奔閣下。”說著,王妃自懷中珍而重之的取出一封信,鄭重的交給林靖。
林靖道,“如何不早些拿出來。”
岱青王妃道,“原本,與我出逃的勇士有上百人。王讓我們進城投奔閣下,我覺著我父親會相助我們,我帶著勇士們去了我父親那裡。要不是我哥哥和勇士們相護,父親已將我們母子獻與□□。這都是我的過錯。”
阿爾斯愣輕輕拽拽母親的衣袖,岱青王妃摸摸兒子的頭,林靖已是取出信來讀。這信上帶著星點血跡,其實就是岱青王想讓林靖護他妻兒的托請。
林靖道,“雖則我們這些年並不算友好,可你們孤兒寡母,就這麼叫你們去死,也是不忍心。罷了,先住下來,以後再說吧。”
命手下人將母子二人安排住下,林靖方與徒小三說起這岱青王的事,“真沒想到,岱青王這麼年紀輕輕的就過逝了。”
徒小三道,“我看這母子二人,女人剛強有心機,那小子這半日也不抬頭說句話,要不是個窩囊的,就是個有心氣的。你收留他母子二人,將來未必能得善報。”
林靖道,“可就這麼把他們交給□□,於我也沒什麼好處,反倒是讓□□以為我是怕了他。”
徒小三問,“要是□□真的拿出馬匹刀槍來呢。”
“不要說按我提的數目來換,就是一半,我也換哪。”林靖兩眼放光,道,“五千匹馬,要是有五千匹馬,咱們兩家一家一半,你就能擴建騎兵了。”
看林靖那財迷樣兒,徒小三不由好笑,道,“我估計那個□□怕是捨不得。”不要說五千匹馬,便是兩千匹,對於一個部落,也是不小的財產。
“是啊。”林靖道,“□□不是為了這對母子才在城外叫囂的,他拿下岱青部落,為的無非是榷場的生意。”
“榷場的生意?”
林靖點點頭,“岱青王先時的部落也有四五千的子民,這可不是小部落,而且,因為與榷場的交易,岱青王很是富有。前幾年,牧州府大敗,蠻人入關手,兵圍帝都城,當時若非關大將軍力挽狂瀾,還不知要怎麼著呢。後來,先是謝將軍奉命重組牧州軍,之後,又派了關大將軍。依關大將軍的本事,拒蠻人於關外是肯定的,更不必提牧州榷場之事。可是,牧州榷場一關,蠻人那裡,雖則牛羊滿地,但他們不耕種,物產上更是單一,倘無榷場交易,連鐵鍋都買不到,更不必說茶鹽之物了。看來,蠻王是急了,才想著北上,從我這裡想法子。”
話到這裡,林靖道,“這場戰事,怕是不會小了。”
徒小三有些不明白,“他們既然想跟咱們做生意,如何不直說,反是要引起戰事?這仗打起來,還做個毛的生意。”
林靖道,“這道理,三哥你一早就明白,只是放到國與國之間,一時沒看透罷了。像你以前占山為王,難道就沒別人打過你山頭的主意?總得幹上幾場架,叫人知道你不好惹,那些人自然就知道怎麼與你往來了?擱到國與國之間,一樣適用。這些蠻人做生意,也必要在做生意之前打出個勝負。不然,他們可是一向能搶就搶的。”
很奇怪的是,林靖這樣有些暴烈的性子,其實並不好戰。倒是徒小三,唇角一勾,露出一嘴白牙,在陽光下似乎閃過一道殺意凜光,徒小三道,“正好拿蠻子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