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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不大喜歡二老太爺,不過與林騰是極好的,林靖道,“阿騰的文章,今年還不大成,再狠學一年,明年就差不離了。二叔只管放心,這事兒就交給我。別說考秀才,就是以後阿騰考舉人的事兒,我也一道包了。”
二老太爺眉開眼笑,贊林靖,“越發有個做叔的樣兒了。”然後,與林翊道,“阿翊你這性子像你爹,最是端嚴。阿靖這伶俐勁兒就有些像我了。”
林翊與二老太爺說著話,林靖險沒吐出來,心說,二叔你可真會自誇。
二老太爺又問,“下個月孔國公的壽辰,你們去不去?”
林翊道,“自然要去的。”
二老太爺道,“我也去,到時咱們一道去。”
林翊應了,原就是一家子,一道出門也顯得親熱。
林靖因小小年紀中了秀才,家裡還擺了一日酒,家宴,就是請親戚們過來樂一樂。
這小小的家宴,自是與四月孔國公的壽辰無可比擬的。
林靖親自到孔國公府時,才曉得如今孔家聲勢,朝中五品官都挨不上偏院裡一座兒,都排到街上支起的流水席上去了。
林靖與兄長一道來的,林家國公府門第,且林家與孔家也是極好的交情,故而,林家的座次自然是不差的。但相對的,與孔家同為輔政大臣之家的關家,關小二的座次明顯不如林靖,至於唐家人,唐贏唐尚書自然不會與這些帝都貴胄少年在一處,至於唐氏子,林靖根本沒瞧見,可能是沒來。
其實,這赴宴頗有其講究之處。
譬如,若是交情好的家族,你家有喜事,我家裡多是一家人都到的。像林澤,年紀略小,孔家又太過熱鬧,越氏沒帶著兒子來,林翊卻是帶著林靖來的。另則,二老太爺也帶了林騰,林騰就與林靖在一處。
唐家若只來了一位禮部尚書唐贏,可想而知,唐孔兩家的交情了。
至於關家,林靖見關小二都坐邊角位上去了,林靖乾脆過去與關小二同座,與孔家公子道,“我們在一處慣了的,孔兄你不必管我們,我們都熟的。”
關小二給林靖使個眼色,與他耳語道,“便著了別人的眼。”
林靖“切”一聲,隨手撿了個櫻桃放嘴裡吃了,道,“這櫻桃不錯,真甜。”
林靖自來不是勢力之人,他與誰好,只要交情不變,不論此人是身處高位,還是身份尷尬,他從來不管的。像關家,去歲關大將軍因功封侯時,何其風光,林靖一樣平常心相待。如今,關家與孔家似有嫌隙,帝都人人避之不及,林靖一樣與關小二相關。
正是因這份兒不同,讓林靖在帝都貴胄子弟中頗為不同。
謝長允回家與祖父說起此事,謝國公沉吟半晌道,“這林小四,不凡就在此處啊。阿允,這樣的朋友,有一個都是福分。”
林靖來孔家吃了回孔國公的壽星酒,也算是明白孔謝兩家交情有多好了。謝國公告辭時,孔國公親自相送,林靖離得遠,自然聽不到兩位老國公說了些什麼,但看孔國公那幅不知是吃多了酒還是給謝國公奉承的暈了頭,當真是薰薰然了。
林靖當時就心覺不妙,想著,孔國公這不會是給謝國公奉承傻了吧。
於是,謝國公在林靖身上沒奏效的把林靖夸暈頭的計策,用到孔國公身上算是有了奇妙。
林靖私下都覺著,孔國公再給謝國公這樣奉承下去,世上得多一種死法,就叫:給人用好話奉承死的。
第117章 黃雀之十三
林靖認為,謝國公肯定是把春秋讀透了啊!
不然,春秋第一篇《鄭伯克段於鄢》,謝國公簡直把捧殺玩兒得爐火純青啊!
林靖也奇怪,孔國公一把年紀,怎麼這樣不禁夸啊!
難不成,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會把別人的奉承話當真。
林靖原不信,然後,為了試探他的結論,他親自去孔家,也是換著法兒的拍孔國公馬屁,沒幾天,孔國公就待林靖非比尋常了,見著林靖便高興,還與林靖道,“阿靖你什麼都好,人也會念書,就是太實誠了。”
“孔爺爺,難道實誠不好?”林靖道,“孔爺爺您也知道,我們一家子都是實誠人,我哥,我,都這樣兒。”
“你看得跟誰實誠。”孔國公自發的將自己擺到了長輩的位子上,與林靖道,“咱們這樣的實誠親戚,自然是實誠些好。有些人,你就太實誠了,人家不過哄著你,你就掏心掏肝的。”
“我年紀小,能有什麼見識,還得孔爺爺你指點著些才好。”林靖很認真的請教。
孔國公就說了當天他壽宴的事,孔國公道,“咱們兩家的交情,我特意讓二郎給你安排的好坐次,你出身公府,可不得與門第相仿的子弟多結交麼。你倒好,跑哪兒去了。把好端端的位子讓給別人,忒率性了。”
林靖裝出一幅天真無邪樣兒,道,“哦,孔爺爺你說關小二啊,我倆打小就認識,那天我見沒人跟他說話,我要是也不理他,豈不顯著不好,就過去陪他說話,跟他一道坐了。”
“你呀你呀,就是這上頭欠缺了些。”孔國公拈鬚,一幅語重心長的口吻,“還是太小,雖則偶有些機智,這上頭就稚嫩了些。”
林靖悄悄打聽,“孔爺爺,是不是關家不大好啊。”
“不是不大好,是不知本分。”孔國公哼了一聲,道,“那關庭宇,仗著打過兩場勝仗,每年要銀要糧,你知道兵部一年多大的開銷!他又不是謝大將軍重建牧州軍,哪裡來得那些花用!內閣駁回去,他還與白相臭臉,你說說,白相可是內閣首輔,他想做什麼!就是當著太后娘娘,也不大恭敬啊!”
林靖聽得此言,不禁心下一沉。
林靖道,“要論打仗,可是無人能及關尚書。要論兵部花用,往年多少例,今年總有的比對。”
“你小小人兒,哪裡知道朝廷的事,去歲打仗,朝廷花用無數,何況,還有兩位陛下的喪葬之事,如今這一開春兒,百官的俸祿都要發不出來,哪裡還有銀糧供應兵部開銷,少不得大家節儉些過日子。”孔國公直嘆氣。
林靖繼續打聽,“唉喲,那軍中,這麼些兵將,每個軍餉吃飯總要的吧?”
“只得讓他們自籌了。”
林靖聽到“自籌”二字,都不能信這是輔政大臣說出的話,林靖驚的一時不能開口,良久方定了神色,與孔國公打聽道,“自籌,這怎麼自籌啊?”
孔國公撫須道,“自來商賈最富,商事來錢最快,允軍中做些商事,自然就有銀子了。”
林靖哪怕無官無職,可興許是自幼受林太后影響,聽得這等餿主意,竟然火冒三丈。可其實,江山又不姓林,他生得哪門子氣。可實際上,林靖就是生氣,簡直是氣得不成。林靖壓住心頭火,裝出好奇模樣,道,“這樣的主意,不知是誰出的?”
孔國公頗是自得,“還是老夫深思熟慮後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