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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黑皮雖然早便是地頭蛇,在金陵城也有些關係,但,張彪同樣有自己的靠山。何況,還有彭爺。只要彭爺願意在關鍵時護他一護,他就能順利的吞下趙黑皮的地盤。

    可是,彭離的意思……

    張彪一個做女婿的,不會自信到比彭離這做兒子的更加了解彭爺。

    已是夏日,儘管是下晌,依舊日光炎炎,蟬鳴不斷,窗外芍藥絢爛如錦。

    書房寂寂中,張彪不覺額間微汗,彭離平淡無奇的臉上雲淡風清,仿佛亘古以來的安靜寧和。

    第70章 野心勃勃張彪遇襲,疏不間親彭離惋嘆

    彭離給人的感觀與彭家人是不同的。

    賈源的通俗解釋是:串了種。

    明明是強盜世家,竟出了個斯文的讀書種子。聽說彭離在家頗不得他家老爺子戴見,尤其老爺子一見他拿著書本絮絮叨叨啥之乎者也,眼裡簡直能恨出血來,沒少平地找茬拿鞭子抽打彭離泄憤。

    真是辱沒了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啊。

    直到彭離早早中了秀才,彭爺對這個兒子的感觀才發生了一些改變,願意給他一些體面與地位。  

    司徒三倒是同彭離不錯,他向來尊重讀書人。

    彭離對司徒三道,“姐夫已經等不及了。”

    司徒三濃眉微鎖,他跟在張彪身邊的日子總比彭離長,自然更知道張彪的野心。

    男人有野心不算啥,天下誰人無野心?不過,他與張彪到底是外人戶,在金陵城時間尚短,何況,到底還有不能說的身份。萬一被人刨出老底,老家歷歷血案在冊,不死也難。

    要司徒三說,低調才是王道。

    哪怕趙黑皮是他們的死對頭,這個時候跟趙黑皮撕破臉都有些為時尚早。

    司徒三勸了張彪幾回,再加上彭離的話,張彪總算暫且將勃勃野心壓了下去。

    結果,不過月余,張彪自鋪子裡回家的路上就受到了數位不知名人士的襲擊,真刀真槍的砍死了張彪三個手下、重傷了兩個,張彪命大逃得一劫,背上也挨了一砍刀。

    彭氏一見丈夫血淋淋的回家,除了哭哭啼啼半分主意都無,倒是張彪赤裸著上身令大夫包紮刀槍,臉色慘白,目光陰霾,凜凜恨意仿佛要擇人而噬,張彪牙齒咬的咯咯響,打發手下,“去場子裡把你們三哥叫來!讓他多帶幾個人,別著了人家的道!”  

    手下誠惶誠恐的去了。

    彭氏這才神智還魂,打發身邊婆子,“叫,叫阿離來。”對張彪道,“弟弟畢竟是讀書人,看弟弟怎麼說。”

    張彪虎目微闔,沒說什麼。

    司徒三聽說這事也是臉色大變,連忙帶了人去張彪家。

    張彪的傷已經裹好,七月天,縱使晚上也是暑氣蒸騰,張彪不耐煩穿衣裳,索性裸著上身,裹傷的白布上透出點點血色。

    司徒三忙問,“彪哥的傷大夫怎麼說?”

    “還死不了。”張彪擺擺手,眼底透出濃重的血色,“這傷不算啥,只是,你們都勸我暫且忍讓一時,我忍了,結果怎麼著!我忍著,別人不一定會忍!”

    張彪坐在太師椅中,兇悍的目光鎖向司徒三,青筋暴起的手掌扣住太師椅扶手,“三兒,不是咱容不下姓趙的,是姓趙的容不下咱們!”

    司徒三思量一路,他也懷疑是趙黑皮下的手,只是……

    司徒三道,“彪哥,我看,還是查實了這件事,省得叫人說咱們師出無名,畢竟姓趙的也是漕幫的人,要是叫人說彭爺護著女婿,不大好。”  

    張彪陰狠狠地,“查!三兒,你親自去查!”

    司徒三應下,又道,“我帶了些弟兄過來,以後彪哥出門多帶些人,小心總無大錯。”

    “我還怕他趙黑皮!”

    “彪哥——”司徒三沉聲道,“咱們一路到金陵,算是命大的。都虧彪哥有見識,現在才有了些排場,混得像個人了。若是趙黑皮下的手,一朝失利,說不得會再下殺手,彪哥若不加以防範,真有個好歹,不說咱們這些追隨彪哥的兄弟,彪哥想想嫂子跟侄兒,也當珍重自己。”

    張彪嘆道,“英雄氣短哪。”

    司徒三道,“彪哥平安,咱們就平安。彪哥只當為了咱們,多帶些人手吧。”

    張彪又同司徒三商量了不少事,方讓司徒三回去了。

    待司徒三離開,張彪又吩咐人喚了彭離來商議,“我想煩阿弟一件事。”

    彭離心已盡知,溫聲道,“姐夫儘管吩咐,只要小弟能做的,都不會推辭。”  

    “我想請阿弟回去,代我將這件事同岳父大人說一聲。”張彪撫摸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目光疲憊,“阿弟也看到了,這世道,不是人吃我,就是我吃人哪。我還年輕,還有你姐姐和你外甥,不能這麼白挨一刀。”

    彭離並無二話,“好!我今晚就回去。”

    原本,張彪想著依彭離讀書人的性子,說不得要勸他幾句以和為貴,不想彭離這樣乾脆豪氣。張彪大悅,又道,“不必這樣急,天色已晚,阿弟明日再回也是一樣的。”

    彭離臉上沒有半分喜色,語氣平和,“姐夫沒聽過一句話麼,趁熱打鐵,我現在回去,父親才能明白事態緊急。就是姐夫,既然傷了,還是在床上躺一躺的好。三十六計中,苦肉計便是其一。”

    張彪立刻明白彭離的意思,他只管裝出病重的模樣來,不僅便於彭離在岳父面前添油加醋,更利於麻痹敵人。張彪笑,“還是你們讀書人心眼多,我就不送阿弟了。”喚了心腹人送彭離回家。

    張彪一幅垂垂要死的樣子,不出門,還將大夫扣在府里,知道他底細的不過四五人而已。  

    彭離做事還是很有效率的,當晚彭爺不顧路遠天黑就坐著轎子來瞧了張彪一回。彭氏哭天抹淚兒,張彪半死不活,彭爺跺腳嘆道,“竟有人敢對我的女婿下手!簡直不將漕幫放在眼裡!你好生想想得罪過什麼人,怎麼招來這等殺手!”

    彭離溫聲道,“姐夫幹這一行,別的沒有,仇家有的是。他都躺下了,要怎麼查?不如父親代姐夫料理了此事。”

    彭爺怒斥,“無知小兒!你懂什麼!你姐夫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手下幾百弟兄,心腹屬下無數。我雖擔心於他,卻不能插手他地盤之事!這是規矩!”

    彭離被罵了出去,張彪仿佛隨時會斷氣的開口相求,“不敢……不敢……讓岳父為小婿操心,只是……待……待查出害我的那等賊人……還請,請,岳父為小婿主持公道。”

    彭爺有一把漂亮的鬍子,他拈鬚頜道,“這是自然!你好生養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哼!這人竟敢對我彭某人的女婿下手,也忒不將我彭某人放在眼裡了!”

    張彪臥床,便是彭氏抹著眼淚送父親出門。

    彭爺看彭氏腫若爛桃的雙眼,嘆道,“女婿受了這樣的重傷,你要好生服侍他。家裡的事,你做主。外頭的事,你不懂,還是要多問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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