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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放下白玉豆腐,讓這倆人也坐了,方開口道,“這最好的法子呢,就是肯收銀子,咱們破財消災。這要是遇著不肯收好處的,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法子就多了。這軟和一點兒法子,就是弄個把柄咱們捏在手裡,譬如,他一出門,咣當撞死一人,立刻人命官司上身。再譬如,晚上回房,房裡有一位姑娘,還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立刻桃色官司上身。再再譬如,衙門戶司那裡給他添一大筆田地,問他,這田地怎麼來的?管叫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要實在不識趣的,叫他哪兒來回哪兒去。”
徒小四連忙打聽,“有法子叫這官兒回帝都去?”
小牛子一拉他衣袖,想著徒小四怎麼呆了。果然,林靖一挑眉,“我是說,叫他回娘胎里去。”
徒小四:……
林靖見倆人真是急的吃飯的心都沒了,便不逗他倆了,道,“行了,你們先喝水潤潤喉,這謝都軍的事,我早尋思著呢。要是姓謝的過來,查謝都軍死因自然是其一,還有一件要緊事,你們大約沒留意。這位謝郎中,更是為了帳冊而來。”
“什麼帳冊?”小牛子問。
“鹽帳的帳冊。”林靖未賣關子,與他二人道,“他姓謝的都能販鹽販到我寒州城來,想想別的地方定也有他的生意。這可不是一筆小生意,謝都軍能在錦州城這麼長長久久的呆著,還娶了錦議處城大戶人家朱家的姑娘,與當地勢力聯姻,怕都是為了私鹽生意。這些生意,不會只進他一人腰包的。”
小牛子略一思量就明白,“怕他還有要孝敬的人。”
“若只是孝敬,如何會專有人來找那帳目。”林靖道,“你們回去,叫三哥留意,若謝郎中真是為鹽帳而來,此事干係不小。”
小牛子一向機伶,追問,“倘真有這帳,要如何?”
林靖道,“我得看過才知道。”
小牛子為人機伶,做事也很牢靠,就在林靖這裡吃了午飯,帶了些乾糧,人也沒歇,便與徒小四折回錦州城。
林靖向徒小三展示了如何收服一座城的手法。
因鹽帳之事牽連頗多,縱有刑部之人在錦州城,徒小三也以繅匪的名義,將小牛子留在城裡,帶著徒小四在身邊,讓徒小四守著軍隊,徒小三悄悄去了寒州城一趟。
林靖與徒小三道,“想真正掌控一城,要除去的,不只是前任城主,還有與之相關的得利方。”將鹽帳連帶一本冊子取了出來,“這冊子上的,都是與謝都軍交易多年的鹽商,還有謝都軍販鹽的線路。如今謝都軍已死,有些人,你處置了,有些人,尚未處置。你除了謝都軍,以後坐享錦州城,那麼,先前這些在謝都軍處得利的人,就得把利益讓出來,讓給你的人。你的人得了好處,他們才會對你忠心。”
徒小三翻開冊子細看,道,“有幾人,已是投靠了我的。”
“你覺著能留的便留,他們以前得的好處,還給他們。但是,他們手底下的兵,你得留神。”林靖道,“你把能用的圈出來。”
徒小三連忙圈了幾個人名,林靖道,“三哥你在我這裡留兩日,我著人給你造一本新帳目。”
“做啥?”
林靖道,“城裡的各方勢力好收拾,咱們是拿刀的,一切都得咱們說了算。但,朝裡頭得有人說話。而且,難不成還叫姓謝的死個好名聲不成?他休想。”
林靖手底下頗有些得用之人,也就兩天,就給徒小三造出了一本鹽帳。除去徒小三圈起的幾人,其他都在這帳上,而且,林靖頗造了一筆就是謝都軍把私鹽賣給山匪的帳目,至於為何山匪會襲擊謝都軍,那就不知道了。
林靖這帳造的,頗有些門道,連紙張墨跡都是做舊了的。倘不是徒小三提前抄出真帳,怕連徒小三都得給糊弄過去。
林靖把兩本帳都給徒小三收著,與徒小三道,“真帳三哥你自己收好,這本假的,想法子叫鹿江的巡路御史得了。那位御史姓方,為人頗是端方,這帳在他手裡,他定會有所動作的。”
徒小三道,“悄悄的給?”
“自然是悄悄的給。”林靖道,“至於那姓謝的郎中,收了銀子收了女人還敢查個沒完,給他些好看,叫他也學個乖。甭以為朝廷出來的就怎麼著了,而今這錦州城,已不姓謝了。”
徒小三其實天分過人,只看他能背著謝都軍豢養私軍,再在謝都軍對他下手前,他先把人給解決了,還能把謝都軍的鹽帳抄出來。要知道,如果林靖做這事,那並不希奇,因為,林靖自幼就於宮中長大,他太知道這所謂的“權勢”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的教育,他的眼界,謝都軍是沒的比的。可徒小三不一樣,徒小三完全半是直覺,半是心性,方走到這一步。
不過,在對付朝中官員這上頭,倘沒林靖指點,徒小三對於錦州城的掌控,怕也沒有這樣的迅速。
錦州已是叫徒小三拿下了的,謝郎中仗著帝都謝氏出身,敢在錦州橫行。用林靖的話說“拿了睡了,還不辦事兒。簡直欠收拾。”,別看徒小三少時就能宰了繼兄兩家,但,他對朝廷的敬畏是刻在骨子裡的。要不是有林靖支持,他敢殺謝都軍,那是因為謝都軍敢殺他,如今這謝郎中,徒小三頭一回對刑部官員主動出擊。
待把事兒辦了,徒小三發現,原來帝都來的官兒也不過如此嘛!
徒小三給謝郎中準備的女伎頗是出眾,謝郎中睡的也很舒服,直待一天早上起床,發現,人涼了。是的,涼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徒小三不會自己親自出面,他叫小牛子辦的這事兒,小牛子在狐假虎威上不大在行,要小牛子說,“要是有福發財在就好了,那倆是天生的狗腿子。”
就為了辦三哥給的這差,小牛子在徒小四跟前練了半日的囂張面孔,只怕自己太溫柔,不夠囂張,鎮不住人。徒小四說他,“你就去吧,天生一幅牛氣哄哄的臉,還有人比你更囂張麼?”
小牛子帶人將那女伎屍身搬了出去,謝郎中臉色有些不自在,反是先發制人,“你們既是有心孝敬,如何孝敬個有急病的?”
小牛子淡淡道,“這是誰孝敬的?我可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原來朝廷官員可在外除便姦殺良家婦人。”
“你敢誣衊本官!”謝郎中大怒!
小牛子冷哼一聲,雖然入匪路多年,小牛子還是帶著幾分出身的高傲與冷淡,他平靜無比,問謝郎中,“不然,叫忤怍進來一驗便知。”
謝郎中頓時一噎,小牛子冷冷一勾唇角,學著林靖拿下巴看人的姿勢,瞟了謝郎中一眼,道,“謝大人,我們這裡雖是窮鄉僻壤,可想必謝大人也聽說過,窮山惡水出刁民。謝大人吃了拿了,要當我們好欺負,那可就錯了。”
說完這話,小牛子攤攤手,“不然,你看,謝大人你命多金貴啊。我們的命可不值錢,死上個把人,不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