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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看他倆說話行事都一如往昔,並不因到了泉州便生出別個心思,更難得的是,孔謝二人其實都頗有背景,不過,看此二人模樣,是哪個都沒看上啊!何先生心說,著此二人來閩之事,當真是做對了。
倒不是何先生多心,而是,為幕之人,自然心思細些。
當初,若不是泉州兩番大敗,章總督怕不會著海鹽兵過來泉州。徒小三縱然絕世將才,但,他崛起的時間太短,太快!再有林靖出身,一直影影綽綽,叫人看不清楚。章總督更信任的,自然是杭城的徐紀二位將軍。但,當時因泉州之敗,章總督受朝廷兩番訓斥,章總督也是急了,才派了對倭匪極有經驗的海鹽兵過來泉州,以抗倭匪。
而徒小三的表現,絕對沒有辜負章總督的眼光。
何先生過來,一則是過來替章總督行賞,二則便是過來瞧一瞧此二人。
徒小三的本領,連孔巡撫都極有拉攏之意,當然,就孔巡撫這用人的手段,何先生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在何先生看來,不怪林靖如此惱怒,徒小三先時便是從三品將領,較孔巡撫不過低半品,便是拉攏人,只聽說過上馬金下馬銀的,沒聽說過拿人當槍使,叫人去得罪人的。
好在,徒林二人皆是極精明之人,何先生此番過來,倒叫這二人狠狠的安了回心。
何先生心說,徒小三如此,當真不枉總督大人這些年對他的提攜了。
何先生行事利落,待得將行賞之事辦了,不過在軍中歇了一夜,當夜與徒林二人吃酒說話,第二日便起程回浙地了。孔謝二府自然皆有儀程相贈,徒小三這裡也備了些閩地土儀,同時,他還給章總督寫了封信,請何先生一併捎帶了去。
何先生五六日便回了浙地,先將行賞之事報備後,難免又說了些泉州城的政治形勢。何先生道,“如今兩府相爭,阿青都覺煩惱。”
章總督早料到會有兩府相爭之事,無他,如今在京里,孔謝兩位國公也愛別個苗頭什麼的。章總督道,“便是兩府相爭,今,最重者莫過於軍務,林將軍品階不低,當不至於有此煩擾啊。”
何先生一笑,把孔巡撫做的事同章總督講了,何先生道,“真不曉得要如何說,這位巡撫大人,當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雖是出身孔家,林將軍與他卻是不熟。今我去了,阿青特意與我提及此事,很是不快。”
章總督道,“他怕是不曉得,咱們與孔家總是有些交情的。”
“倒不是不曉得這個,我看,他們惱怒的便是如此。阿青說話一向直了些,還說,林將軍是靠大人提攜起來的,又不是他孔家的奴才。哎,這話,不大好聽。”何先生道,“雖有安我心之意,怕也當真對孔巡撫有所不滿了。”
如何先生所言,這話自然有林靖來安章總督心的意思,但,此時此地,章總督聽到那一句“林將軍是靠大人提攜,又不是他孔家奴才”,焉能不熨帖。縱是他與孔家略有親近,但,自己使出來的人,如何徒林二人當真去做了孔家的奴才,那,章總督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
章總督眼神溫和,道,“還是太年輕啊,林將軍還穩重些,那個阿青,言語也有些刻薄了。”
“他就那副性子,我看,在外頭還好些。”說著,何先生自懷裡取出信匣,雙手奉上,道,“林將軍還給大人寫了封信,大人請看。”
章總督接過信匣,取出信件,慢慢的看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林靖:都是老油條~
第240章
章總督看著徒小三的信,不覺慢慢擰起眉毛。
待章總督細細看完,便將信遞給了何先生。何先生接過,一看之下,也不禁皺眉,道,“如何在泉州時,他二人未對我提及此事。”信中徒小三所寫,是關於閩地禁海之事。是的,因為倭匪頻發,漁民打漁也很不安全,主要是,倭匪還真不是民間形容的見著人就殺就砍的獸類一般,當然,倭匪也沒少殺人。可相對的,實際上說,如徒小三他們見著倭匪也是殺的一個不剩。原就是敵對,互相有打殺太正常不過。但,倭匪對於岸上百姓,除了殺人外,他們也常擄掠人口。
甚至,上岸劫掠的倭匪中,很大一部分是淪為與倭匪沆瀣一氣的漢人。
當然,其間歷史原因,不在此細述。
便因如今海岸沿線不太平,章總督實行的是禁海令,漁民們不用下海捕魚了,同樣的,倭匪在海上也沒的搶了。這次徒小三信中所提,說的是禁海令下,倭匪愈發猖獗,這種猖獗,不僅僅是倭匪上岸搶劫的次數增加了,還有就是,倭匪那裡物資愈發緊張。要知道,倭國當真是地小偏狹,出產有限的地方,所以,他們才不要命的要上岸劫掠。
徐小三在信中說了一件事,說是泉州城兩番大敗,有人瞧見倭匪接了很多灰篷車入城,經了泉州城,到海邊,之後,車子帶不走的全都砸了,至於車裡有什麼,那是誰也不曉得。徒小三在信中進行了大膽推測,徒小三就說了,泉州城遭劫時,周邊並沒有大的州府遭受倭匪劫掠,故而,這些東西,不可能是從別的州府搶出來的。可若是自泉州城周邊的縣鄉里搶得東西,倭匪也沒有這些統一的灰篷車來裝吧。徒小三懷疑,這是岸上有人與倭匪趁此戰時進行的一次物品交易。而且,能有這等規模,必然是一等一的大商賈。徒小三把自己的懷疑都寫信里了,同時請章總督繼續禁海之政,這樣,倭匪為了能補給自身,才能一次再次的上岸劫掠。
基本上,就是這些事情。
這不算小事了,其實,岸上之人為利益與倭匪有所來往之事,林靖很早就與何先生提過了。在何先生看來,這並不算太過機密的事,何況,他人都到了閩地,焉何不與他直說,所是要寫一封信給總督大人。何先生問過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倒吸一口冷氣,“難道,林將軍覺著,軍中說話不大安全?”
章總督想了想,道,“原本,泉州城兩番慘敗,就敗的有些快了。泉州可是府城制式,屯兵一萬,不說剿匪,就是過城,一萬兵馬,總也能把城守牢吧。結果,周邊州府都未來得及派援兵,泉州府便被破了城。這件事,咱們私下也說話,的確有些蹊蹺,只是,泉州府官員悉數殉城,就那狗東西,還是一聽說倭匪過來,棄城逃走,這等樣人,他能曉得什麼?再者,陛下也早斬了他。”這說的是前閩地巡撫。章總督道,“如果泉州城的大敗別有內情,林將軍小心些也情有可原。”
何先生如今也想明白了,道,“真虧得這林將軍與李秀才這般細緻。”
章總督笑,“先時派他們過去,我心裡也不大有底,今見他們事事留心,我也便放心了。”示意何先生將信毀去。
讓章總督放心的徒小三此時正忙著豎立自己鐵面無私的形象,眼瞅重陽將至,先時孔繁御請林靖賞菊花時,還說呢,巡撫府里的菊花都是泉州城裡諸大商家送的,彼時,林靖還說沒人給他送花。這話還沒落地,給將軍府送禮的就上門了。說來,這送禮其實是一門學問。如這泉州城,衙門比較多,什麼巡撫、知府、將軍的,這送禮便要分出個次序來,尤其是三家都要送的商賈,先送誰家後送誰家,都有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