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頁
說到打仗,二老太爺道,“說來,這回打仗你可得小心著些,那姓段的逆賊,可不是好相與的。聽說,那逆賊與金陵王府有關聯呢。不是一般的逆賊。”
林靖想了想,道,“我在寒州城也聽說了這事兒,說是段天羽攜金陵王號令江南,有人說金陵王是被迫的,我卻是不大信。”
“哪裡有這麼巧的事兒,金陵王府也有自己的兵馬,即便為段天羽所俘,送信兒的總能逃出一個半個吧?”二老太爺道,“我在外打聽著,這事兒可不太妙。反正你小心吧,你這么小細胳膊 小細腿的,我是不贊成你入武行,家裡有你哥一個會打仗的就成了。你又不是老大,安心弄些產業,享福就是。偏生不是個安分的,倒入了武行,一入這行,生死都掛褲腰帶上。哎,要是我大哥你爹活著,我也不用操這個心。偏生你爹去的早,你又不是個穩重的,你說說。要是你大哥去打仗 ,我也沒這麼擔心。我去祈安寺里給你求了個平安符,你帶著吧。祈安寺可靈了。”
林靖想著他這二叔一向不著調,便是如今說的這些話,也是不著五六,不過,二叔卻是特意為他求了平安符。林靖也怪感動的,接了平安符道,“二叔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二太爺送完東西,嘿嘿一笑,“還有件事托阿靖你。”
“什麼事?”
二老太爺瞧長孫一眼,板起面孔,道,“阿騰你出去,我要私下與你四叔說。”
待長孫走了,二老太爺方與林靖道,“還不是阿靖這小子,他去歲就說想跟你一道南下打仗,賺取功名。咱家又不缺功名,想做官兒還不簡單,怎麼著都能打點出個實缺來。也不知哪根筋不對,就願意打仗。這回他要是求你,你可不許應他。我們這房不是長房,我說了,兒孫一概做文官。”
林靖一口應下,“就這點事兒啊,成!”
二老太爺十分歡喜,還要藏了三十年的好酒拿出來,招待林靖。
二老太爺把話說前頭,林騰還沒跟林靖開口,林靖便道,“不成,二太爺親自與我說了,叫我不能帶你的。”
林騰央求道,“四叔,咱倆自小一張床上睡覺,一個桌上吃飯的交情,是咱倆交情深,還是你跟祖父交情深啊。”
“不是交情不交情的事兒,你祖父,他是我二叔,還特特送我個平安符哪。”林靖打發他,“行啦,你回吧,我是不會應的。”
林騰鬱悶道,“就是沒事求四叔,我就不能多在你這兒呆幾天,你也不想想,咱倆多少年沒見了。人家這些年都沒忘惦記你,你可倒好,這就要打發我回去不成。”
“成成,我也記掛你。”
二老太爺房頭兒同林靖走動頗近,林翊為此頗為不滿,奈何二老太爺是長輩,而且,二老太爺非但是長輩,他還是個無賴。便是林翊也拿這個二叔沒法子的,只得罷了。
第171章 段天羽之十三
林騰是見天的過來找四叔,跟四叔說話,這好幾年沒見四叔,那是有說不完的話啊。而且,林騰威脅到了徒小三的陪睡兼暖床的地位,因為,林騰當天因為同四叔說話說得盡興,天色也晚了,當晚就沒走,徒小三剛吩咐人給林騰安排屋子,林騰已道,“我跟四叔一個屋就成,我們自小一個床長大的。”
林靖道,“這也是,好些年沒在一處了。”然後,就叫徒小三跟徒小四湊合一宿。
徒小三堅決不讓,徒小三道,“小四那臭腳,我睡一宿,明兒早就起不來了,非得中毒不可。”徒小三與林騰道,“知道你們叔侄這些年沒見,你四叔在寒州城可沒少念叨你。阿騰,你要是跟你四叔睡,嗬,這一晚上也睡不了,定要說一宿的話。你四叔往日便容易失覺,這要是一宿沒睡,白天倘有公務,也睡不了。倒不若你們分開睡,把想說的話存一存,明兒再說是一樣的。再者,阿騰你不是想隨大軍南下麼,以後有的是功夫。”
林騰道,“我倒是願意,可我祖父說,我只要一走,他立刻吃耗子藥。”
徒小三頓時一噎,想不到豪門大族還有這等神奇長輩,徒小三將話一轉,“那也該好生歇息。”
林騰性子不錯,見徒小三這樣說,也覺著有理,便自去安排的屋子睡了。林騰一走,林靖道,“我家二太爺,這可真是越發奇葩了。”
徒小三原沒好說,結果,林靖挑起話頭,徒小三登時樂了,道,“原我想著,你就算豪門的異類,不想這位二太爺猶有甚之。”
“你可是有學問了,還之乎者也起來。”林靖道,“你不曉得,我爹那輩,就我爹二太爺和我姑母兄姊弟三人,我祖父也沒別個孩子。我爹是長子,我姑母排行行二,我二叔呢,是幼弟。我爹倒是把家裡大小事都擔起來了,我姑母年輕時便入宮了,一入宮就是皇后,到我二叔這裡,沒人盼他有什麼出息,他也就這麼紈絝過了。結果,真是能者勞智者憂,到最後,就我二叔富貴悠然的過了一輩子。我二叔這人,一輩子沒操過心,兒女都是二老太太管,到孫輩時,阿騰是嫡長孫,他格外疼阿騰,也就為阿騰操點心。不過,別看他說吃耗子藥什麼的,就是阿騰真參軍南下,他也絕對吃不了耗子藥,他且活著呢。”
徒小三道,“我看阿騰真是個實誠孩子,跟你也親,他既有參軍之意,何不帶上他?”
林靖拔下髻間玉簪,鬆了頭髮,道,“我自知阿騰人品,我們倆,打小一道長大。你也知道,我跟兄長姐姐們年紀差的多,要說自小的夥伴,族裡就是阿騰了。可這事,不能我告訴他怎麼做。他也老大不小了,得自己拿主意。”
徒小三問,“阿騰要是跟咱們去了,這要是回來,不會族裡受什麼處置吧?”覺著世家大族規矩大。
“能有什麼處置?你以為大家大族就不講理了?”
徒小三道,“我不是覺著,國公爺格外嚴厲麼。”
“大家大族,沒規矩不行,沒規矩,各子弟亂來,這樣的家族定不能長久。我當初做的事,我與你說吧,帝都城裡便是我的仇家,也不會說我做錯。但,不說我錯,那是心裡頭說的。襄陽公,畢竟是今上生父。當初我敢幹,就沒打算再回家族裡來。我哥,那是一族之長,有什麼事,他得做出表率。何況,人與人之間,難道就在個名分?我就是出族,同我哥也是血親兄弟,我娘就生了我們兄姐弟三人。我與三哥你倒沒血緣,可咱們處的,親兄弟也不過如此了。名分這個東西,我早看透了。”林靖鳳眼微眯,“可有的人,至今看不透啊。”
徒小三取了小玉梳給林靖通頭,“你是說……”陛下?
徒小三不好意思直接說“陛下”倆字,可眼神里透出的意思,林靖看懂了,林靖一笑,“三哥,你說你為什麼能有今天?”
徒小三道,“我運道好,遇著了你。”
“你就會說這個叫我高興,我自小長在帝都城,遇著我的人多了,有些人還倒了血霉呢。”林靖道,“像我,之所以有限,是因為我性子不好,我自小嬌慣,既吃不得苦也受不得氣。故而,想富貴不難,但要想成大事,就難了。凡成大事之人,必然心胸開闊,忍常人所不能忍,苦常人所不能苦。三哥,你就是這樣的人。”還有一句,林靖沒說,那就是狠常人所不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