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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還好,早死過一任老公了,有些經驗。何況,眼下司徒三正有出息,再拿著司徒四來勸上一勸,譬如,“四弟這兩天飯也吃不下去,瘦了一圈兒,也沒大精神……”張氏便立刻將精力轉移到小兒子身上去了。

    司徒四的傷心完全是朦朦朧朧的傷心,他是第一次遭遇親人離世,其實並不大明白這種傷感的由來,私下跟司徒三道,“哥,以前我總瞧不起爹,覺著他沒本事、窩囊。現在,爹忽然死了,我又難受極了。”說著,司徒四的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擦了一行,又是一行。

    司徒三嘆道,“人誰沒個死啊,我比你年紀大,以後也會比你先死。”

    在司徒四的心中,司徒三的地位肯定是比司徒青更重要的,聽司徒三這樣一說,司徒四終於忍不住,咧嘴大嚎起來,一邊嚎一邊跟司徒三說,“哥你什麼時候死,先跟我說一聲啊,我早哥你死了,省得難受。”

    司徒三敲他腦袋一記,無奈罵一聲,“傻東西。”

    各人傷心完畢,司徒青的棺木在司徒大家停陵三天,便抬到司徒村的祖墳里入土為安了。  

    司徒三依舊操持著老營生,且隨著他藥草生意欲發順遂,司徒三決定,直接把家裡的田租出去,叫張氏在家操持些家務便罷了。

    張氏初時有些不舍,只是,她不過是個沒啥主見的鄉間婦人,如今兩任丈夫都過身了,凡家中事,她都聽兒子的安排。

    家裡的田被兒子出租,張氏是做慣了活的,真叫她在家裡一天三頓飯,她反倒覺著閒的慌,便跟兒子商量多養幾頭小豬,待養得一年,賣了也能補貼家用。司徒三都應了。

    司徒青過逝後,在司徒三有意疏遠下,與司徒大司徒二來往的便更少了。

    因此,司徒三見到臉上帶著一絲焦切在家門口等他的司徒大、司徒二時,還有幾分驚詫,扯起一抹笑,司徒三道,“喲,大哥二哥怎麼有空來了?”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司徒三對這兄弟二人沒有半分好感,不過,如今司徒三很會做些面子功夫,依舊請司徒大司徒二進家裡說話。

    兩人帶著許多討好,跟著司徒三進門。司徒大司徒二見著張氏,還喊了聲“娘”,把司徒三肉麻的夠嗆,倒也沒說什麼。

    司徒三如今越發體面,身上衣裳都是綢子長衫,直接問,“大哥二哥可是有事?”  

    司徒三一句話,倆人撲通就跪了,喊道,“三弟三弟,你可得救救哥哥們哪!”

    司徒三真是嚇了一跳,他眉毛微挑,心中著實不願理會這兩人。只是,他不問,卻擋不住兩兄弟竹筒倒豆子一股惱的倒了出來。

    事情並不複雜,老爹死了,出殯發喪的五兩銀子都是司徒三出的,其實攏共就用了三兩,剩下二兩,兄弟兩個平分,一人還賺一兩。余者,還有喪事時鄉親們隨禮的銀錢,這些銀錢,兩兄弟根本沒跟司徒三司徒四提,一樣偷偷分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司徒三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沒想過要跟這兩人一般計較。

    只是,這兩兄弟借老爹的喪事賺了些銀子,便骨頭髮輕,一併去鎮上買東西遇到司徒奮,結果入了人家的局,進了地下賭坊,輸個精光不說,還每人倒欠了二十兩銀子。

    能開賭坊的,都是些亡命徒。

    司徒大司徒二這些無賴噁心擱在人家眼裡,當真是不夠看的,賭坊已是撂下狠話,十天內不還銀子,便剁了他們。

    如今,兩兄弟走投無路,就來找司徒三借銀子來了。

    這些天,司徒三不願與司徒大司徒二在銀錢上計較,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若是司徒大司徒二真當他是冤大頭,司徒三可就要好生叫他們認清現實了。  

    司徒三什麼都沒說,直接把兩人打出門去。

    去死好了!

    司徒大司徒二可以去死,不過,司徒三倒是很樂意為司徒奮還銀子的。可惜,依司徒奮的家境,怕是用不著他的。

    司徒奮欠賭債的事瞞不住,他也不敢瞞。仗著他爹,在司徒村,別人給他面子,讓他幾分倒也罷了。擱外頭,司徒奮算個屁!

    當然,司徒奮如今也明白,他在外頭的確連個屁都算不上。又怕賭坊的人要打殺了他,膽子早嚇破了,故此拼著司徒里長一頓暴打,司徒奮還是把欠賭資的事給說了。

    其實,這事,司徒里長拿出二十兩銀子替兒子還了賭資倒也罷了。偏偏,司徒里長是個耿直的性子,在司徒里長的眼裡心裡,地下賭場是違法的,他這樣耿直的人,沒替兒子去還賭債,倒是一狀告到了縣衙里。

    結果,司徒里長這狀紙剛遞上去,第二日,司徒奮便失蹤了。

    獨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里長太太險些哭瞎了老眼。

    一切的陰謀總會以一種出奇不異的方式展開,當你恍然回頭之際,卻發現已身處網中,動彈不能。

    司徒三還在籌劃他的藥草生意,當司徒四小臉兒慘白、滿面淚水的找到燕伯家裡叫司徒三時,話都說不清了,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哥,娘,娘,娘出事了。”  

    司徒三一驚,倒還穩的住,拉著司徒四問,“怎麼了?好好說!”

    司徒四張張嘴,這下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渾身哆嗦著哭了起來。倒是一個一道跟司徒四跑回來的小子,伶牙俐齒地,“三哥,你趕緊去看看吧,你娘跟男人通姦,叫里長帶人抓起來啦。”

    “放屁!”司徒三一聲怒吼,把那小子嚇了一哆嗦,不敢再說話。

    司徒三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哪怕在許多年以後,他依舊回憶不起當時的感覺。那段時間,所有的,來來往往的人,神智模糊的張氏,鄉族的冷嘲熱諷,里長的判決,以及所有的一切,司徒三都記不太清了。

    他的記憶,在一段時間內,好像被神明之手輕輕抹去了。

    待他清醒的時候,只有司徒四守在他身畔低聲抽泣的聲音。見他醒了,司徒四哭的更加大聲,柳志高過來,小聲說了司徒四幾句。司徒四抽咽著將司徒三自床間扶起,柳志高捧來一碗藥,給司徒三餵了進去。

    司徒三再一覺醒來,方覺著有些氣力。

    “到底怎麼樣了?”司徒三問。  

    柳志高先低聲罵了兩句“狗雜種”,細心的勸司徒三道,“三哥,你好生養著,也讓張嬸子地下安心呢。”

    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自司徒三胸腔中透出,他淺淺的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第39章 偷天換日成名暴亂,歡歡喜喜林靖過壽

    在這個年代,宗族的權利比朝廷律法更加有效。

    張氏因私通被沉潭之後,連同司徒三的田產房屋都被宗族一一收回。理由也很簡單,張氏既有私通之嫌,則司徒三司徒四的來歷便有些妾身不明了。司徒三的田產房屋都是來自父系繼承,既然血統不詳,自然由家族收回,再行處置。

    好在按宗法,只能處置張氏,司徒三司徒四倒無性命之憂。只是,有張氏這樣不名譽的母親,按宗法,逐二人出族。

    司徒三靜靜的聽柳志高將事情說完,後腦依舊陣陣疼痛,問,“是誰打了我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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