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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小二給林靖嗓門兒震得耳朵嗡嗡響,關小二禁不住揉揉耳朵,道,“看你瘦了巴唧得,嗓門兒真不小。”
林靖道,“沒事兒長得肥頭大耳好?”
“不好不好,就你這樣兒好,剛剛好。”關小二道,“你醫術這麼好啊?”
“那是。”林靖道,“以前聽人說,不為良醫,便為良相。我還不大明白,想著,大夫做得雖是行善積德之事,可論起來,哪裡有做官威風。不過,近來我不這樣想了,官場中,爾虞我詐、互相傾詐,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何嘗有一日安穩。做大夫不一樣,做大夫,你醫好了人,人家是真的感激你。”
關小二道,“也不能這樣說,做大夫,醫一人救一人活一人,自是功德。可做官,把地方治理好了,保衛一方平安,那護衛的就不是一人兩人了。要說做官不安穩,行醫就安穩了,你看咱們帝都這幾個大藥堂,個頂個兒的也較著勁兒呢。”
林靖道,“要是我做大夫,有人敢跟我較勁兒?”
“那真沒人敢。”林靖名聲在外,不要說大夫,這帝都怵他的人不少。
林靖感慨,“你說,這世上怎麼就沒塊淨土了?”
關小二道,“你這發什麼顛呢,林小四,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發顛的人哪?”
“什麼叫發顛哪?我這是認識到人生真諦了。”
“那你還考不考舉人啊?”
“當然考,非但要考舉人,還得考進士呢。咱們出身雖是有了,按理說,有沒有功名,也無大礙。但,這有了功名,出身就硬,省得叫那些眼皮子淺的說咱們只靠家裡。”然後,林靖又長篇大論的論述了一翻,考功名的重要性。
關小二一聽,得,還是那個林小四。
林靖近來正指導著林騰衝刺明年的秀才試呢,用林靖的話說,“下場就得奔著案首去,考不得案首,不如不考!”
二老太爺自己就是打年輕時一路混噠下來的,對自身要求不高,對孫子高求也不高。二老太爺生怕孫子有壓力,打圓場道,“哎,阿騰還小,能中就行,案首不案首的,都無妨。”
林靖很討厭二老太爺扯自己後腿,林靖道,“我去歲只得第三,終身憾事,到阿騰這兒,就得給咱家爭口氣!聽二叔你這話,怪道你連個秀才都考不出來!行啦,你別在這兒給阿騰扯後腿兒了。”把二老太爺給攆走了。
二老太爺與二老太太嘟囔,“我還不是好心,本來就是,小小年紀,能中我就高興。”
二老太太道,“阿靖一向好強,他也是好心,你就隨孩子們去吧。”
“這也忒好強。”二老太爺道,“當年大哥可不是這樣的人。”
二老太太感嘆,“阿靖這性子,有些像大姐。”二老太太嘴裡的大姐,說的自然是林太后。
林太后過逝好幾年,二老太爺提起來傷感也淡了,道,“是啊,大姐年輕時候,可不就是阿靖這樣,什麼都是,不要是不要,要就是最好的。”
二老太太吩咐廚下,“孩子們這樣用功。”叫廚下做些滋補湯水給孩子們吃,林騰愛吃肉,冬天,燉個金銀肘子,林靖是素食主義者,便給他做山菌盅。
林靖這裡正幫著林騰衝刺明年秀才試呢,陳柒寶的登基典禮也結束了,而且,陳柒寶的年紀,現在也不必孔太后攝政,更無須單獨再設輔政大臣。陳柒寶直接親政,這位年輕的帝王,書念的並不多,還做了好幾年牢,但,初掌政務,就不是個糊塗人,自陳柒寶點名謝國公做為他登基大典的副使起,便無人敢輕視這位年輕的帝王。
只是,陳柒寶這裡剛登基,帝都這裡便出了件荒唐事。
荒唐的倒不是別人,正是陳柒寶的親爹,前襄陽王。按理,有藩王不得擅離封地的鐵律。奈何,襄陽王府的王爵早被削了,襄陽王一脈已無官爵在身,便是平頭百姓,也沒有不能擅離封地的約束了。聽說陳柒寶登基做了皇帝,嗬,前襄陽王便帶著自己長子一家次子一家來了帝都。
而且,前襄陽王還不是打秋風的,他們還帶來了陳柒寶親舅舅一家,以及舅家表妹,說是給陳柒寶做媳婦的。
這個局,不曉得是誰設的。
當真是掃了新君的顏面。
林靖聽聞此事都說,“簡直荒唐!”
舒靜韻道,“何嘗不是如此。”
林靖想了想,道,“陛下並不是沒主意的人,總得有個料理。”依陳柒寶的性子,不見得願意見到親爹親哥親舅家這樣扶老攜幼的來帝都。陳柒寶並不是太沒良心的人,賞賜血親是遲早的事,可這些人沒有招呼一聲就這樣來了,簡直丟臉。
舒靜韻笑,“陛下也是個妙人,陛下說了,前襄陽王府一行既然是來給老太妃請安的,就請謝國公府看著安排。”
“謝國公府可有的煩惱了。”林靖一樂。
舒靜韻嘆道,“終非長久之計,這襄陽王府一脈,委實是提不起來。”
“陛下剛登基,手裡沒人,且,還需搏個好名聲。不然,多少手段用不得。”林靖搖搖頭,推給謝國公府和謝太妃只是一時之策,現在,沒人會冒著得罪新君的危險對襄陽王府一脈下手,要解決此事,必然是新君自己來。只是看陳柒寶,這人不是沒拿定主意,就是未下定決心。
襄陽王一脈來了帝都,嗬,這帝都可算是熱鬧了,多了多少樂子看。
謝太妃只是見了前襄陽王一脈一面,就打發他們去了,並不需這些便宜兒孫到膝下盡孝。且,當初前襄陽王一脈之所以除爵,與謝太妃莫大關係。如今陳柒寶當了皇帝,前襄陽王更不把這位嫡母放在眼裡。
謝太妃謝國公府不兜攬,這一家人倒也少不了小人獻媚,如今在城裡,是宅子有了,還有人送吃送喝送美人,日子過得頗是不錯。
不過,這些人這般奉承著前襄陽王一脈,算是盼著能在新君這裡得些好處的。結果,前襄陽王是什麼應承都敢應下,就是一樣沒作成。倒是他不想做,實在是,他這自進帝都來,陳柒寶一次沒見他,他光溜一人,拿什麼去做那些應承的事啊。
陳柒寶也很為生父一系煩惱,想著賜些金銀打發他們走罷了,結果,前襄陽王見到金銀,那是更不想走了。
孔太后道,“不若賜個爵位,有了俸祿,便有了生計。”
陳柒寶到底念了絲血脈之情,道,“只是,賜什麼爵位方好。”
孔太后道,“就襄陽一爵,再賜還予他吧。”
陳柒寶搖頭,“王爵干係太大,不是我捨不得爵位,只是,既在王爵,就有守土之責,他的才幹,我十分清楚。不若國公爵,多賞賜些俸祿則罷。”
陳柒寶只給襄陽一脈賜下國公爵,孔太后心下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是新君生父,沒個爵位也不太像話。但,就憑襄陽一脈行事,不說別人,孔太后亦是瞧不大上。先時說王爵,不過是看在陳柒寶面子上罷了。今陳柒寶如此清醒,並不因私廢公,孔太后心下微微頜首,想著自己到底沒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