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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林二太爺不過四十出頭兒,因保養到位,內里身材還有幾分看頭兒。林二老太太感嘆,“繡花枕頭雖然無甚用,看著也順眼。”
林二太爺不以為恥,笑一笑,也不說話,反是摸摸老妻尚有幾分滑膩的手腕。林二老太太打開他的手,哼一聲道,“我早與你說過,那姓榮的沒安好心。我的話,你是當耳旁風,是吧?”
林二太爺道,“榮公有些話,說的也有理呢。”
林二老太太一擰林二太爺的耳朵,直把人擰的嗷嗷叫,林二老太太方道,“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先時大哥活著時,是如何照看咱家的!翊哥兒可有半點兒對你不好的地方!那姓榮的,想把閨女嫁給靖哥兒,太后娘娘瞧不上他家閨女,打了榮家的臉!他豈有不記恨的!他是拿你當槍使,叫咱家內鬥呢!”
林二太爺被吼了一頓,連忙道,“我記得了,我記得了。快鬆手!快鬆手!”
林二老太太冷哼,“我饒不了那姓榮的!”方放開手。
林二太爺一面揉著耳朵,一面忙道,“你在家裡欺負欺負我也就罷了,我不與你個婦道人家計較。你可莫要去人家家裡耍橫,人家誰會讓著你!”
“不必你操心!”
林二老太太做出了一件令全帝都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帶著丫環婆子家下奴才跑到榮公府大門口要上吊,其實,若要平民百姓,怕是挨都挨不到公府大門,早被打了出去。
關鍵是,林二老太太不是尋常老太太,她可是承恩公林翊嫡親的嬸嬸。
林二老太太的潑辣,早便聞名帝都城,榮菘淮就沒敢露面兒,榮太太也不願理林二老太太這潑婦,索性派媳婦榮大奶奶出馬。榮大奶奶哪裡是林二老太太的對手,榮大奶奶說盡好話,林二老太太根本不吃那一套,就於榮公府大門大坐著不動,哭天嚎地的說榮菘淮挑撥他們兩房情分,不是好人。
林二老太太哭道,“堂堂公府爵爺,竟去挑撥我家那個耳根子軟的。若不叫我們林家不得安寧,你們榮家是過不得日子了,是吧?”
“不看著我們林家倒霉,你們榮家飯都吃不香了,是吧?”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叫你們老公爺出來,叫他捅死我們娘們兒吧……我怕什麼?我身正不怕影斜!不是要攪和我們林家麼?叫你們老公爺出來,我倒要看看,他安的是什麼心腸!”
“你們不叫我好活,我乾脆就吊死在你們這公府大門口!也叫天下人看看你們榮家的威風!”
林二老太太當家多年,手段口齒都來得,直堵著榮公府大門口兒哭嚎了三天,其間數次要生要死。直待榮夫人親自出來與她賠禮道歉,更兼林翊親自來勸,林二老太太才肯罷休。
林二老太太一番折騰,榮夫人都小病了一場。
林太后聞之此事,淡淡道,“唉,我那弟媳,就是這個脾氣。”看昭德帝一眼,“皇帝也是盡知的。”
當年,林太后為了穩定朝中形勢,為昭德帝聘下謝氏女為後,為了便是壓制當初的權臣,大司馬——凌辰庸。
沒有人會甘心放棄到手的權利,三朝老臣凌辰庸更是如此。林太后與凌辰庸一番惡鬥,最終將凌辰庸攆出朝堂,發配充軍。
凌辰庸正得勢之時,凌辰庸之妻、襄陽王愛女——柔婉郡主,亦是帝都名人。
柔婉郡主雖封號柔婉,卻是既不溫柔,又不婉約,仗著出身高貴、丈夫能幹,囂張之際,便是林太后都不放在眼裡,更別提當年只九歲的昭德帝。
林太后便將林二老太太宣進宮,林二老太太素有河東獅名,本身自己也能幹,尋到柔婉郡主一個錯處,仗著林太后之勢,將柔婉郡主在大庭廣眾下一通臭罵,很為當年的林太后與昭德帝出了口惡氣。
那時,昭德帝尚且年幼,礙著柔婉郡主的關係,不好明賞林二老太太,聽說林二老太太一身功夫,昭德帝便私下賞林二老太太一柄上等寶劍,對林二老太太很有些好感。
如今,林二老太太在榮公府門口一通撒潑。林太后都沒啥好法子,昭德帝更不必說了。且正趕上榮家失了帝心,昭德帝笑道,“二老太太還是那樣的直爽。”
林太后道,“當年,我那二弟實在不成器,父親尋遍全帝都城,全帝都城都沒有比我這弟妹再厲害能幹的了。我父親方尋人說親下聘,聘了我這弟媳進門兒。”
不說昭德帝,便是林靖聽著也樂。
林太后鳳體漸安,林靖便帶著林太后許多賞賜,出宮回府。
剛到家換過衣裳,便有越氏身邊的丫頭來請林靖,說是二老太太正在跟太太說話,太太請四老爺過去見見。
林靖本就是個喜熱鬧的,可惜上次見面匆匆,他亦不知二老太太是這樣有本事的人,竟沒與二老太太多說幾句話,甚為憾事。如今聽得二老太太來了,林靖稍微理了下袍子,便高高興興的去了越氏院兒里。
二老太太見著林靖也是滿臉笑意,不待林靖請安見禮,便熱情百倍的將人拽到身畔坐下,攜著林靖的小手將林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林靖亦在打量著二老太太,二老太太年紀比林二太爺還小一歲,只是多年當家操心,露出幾分老態。不過,細瞧時,模樣還帶著幾分年輕時的清秀,想來當年亦有幾分水秀,只是眉目間帶著幾分凌厲,一看便知是個厲害人。
二老太太見林靖面龐稍弱,行止卻是落落大方,端的是大家氣派,不禁對越氏道,“靖哥兒這模樣品格,原封是跟你婆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到故去之人,二老太太嘆道,“我那大嫂子在天之靈,看到靖哥兒有造化、翊哥兒有出息,也就能放心了。”
越氏陪著二老太太說了幾句話,二老太太道,“侄兒媳婦,不瞞你說,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呢。”
越氏笑,“二嬸有事,吩咐就是,什麼求不求的,倒是折煞我了。”
二老太太嘆道,“你二叔就是那麼個性子,如今做爺爺的人了,也難改。指望不上他,只得指望著你兄弟侄兒們了。”說著,二老太太看向林靖,道,“我聽說翊哥兒給靖哥兒請了先生教導靖哥兒念書,你大侄兒今年七歲,倒跟靖哥兒同年,我想著,在家總與二太爺胡鬧,不如叫你大侄兒過來,伴著他靖四叔念書。也跟著靖哥兒學些規矩本事,有個伴兒呢。”
“若非為了兒孫,我也張不開這個嘴。侄兒媳婦若覺著行,我就叫你大侄兒過來;若是有不便之處,侄兒媳婦直說,也不算什麼。”二老太太笑眯眯的問,“你說呢,侄兒媳婦?”
事關林靖,越氏可不敢做林靖的主,一笑便將事遞到林靖手裡,道,“念書的事,我真不大懂。二嬸也知道,府里原就有先生,是教二弟三弟念書的。因二弟三弟年長,進度不同,故此,老爺另給四叔請了先生。”
林靖笑道,“我一人正覺寂寞,二嬸叫大侄兒過來便是。只是我身體不大好,每日功課鬆散,怕耽擱大侄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