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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小聲,“我可不敢去。大姐夫可凶了,常把念兒的屁股打出血來,我很怕大姐夫的。”
林翊捏捏林靖的小臉兒,“少跟我來這套,你怕過誰?”
林靖湊過去,死求白賴的坐在林翊腿上,小臉兒靠著大哥哥的手臂,說,“我也怕大哥哥。我怕大哥哥有了兒子就不疼我了呢。”
“刁民!”林翊敲林靖腦殼一記,“我來跟你大姐夫說。”
林靖瞅著林翊,說,“大哥哥,我能給你提個意見嗎?”
“什麼?”
“你以後能不能別總敲我腦袋啊。”林靖滿臉的不樂意,嘴巴翹起來,“總把我敲出大包來,可疼了。雖然大哥哥年長我許多,又是一家之主,也不能這樣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弟啊。”
望向林靖雙眼溜圓的小模樣,林翊忍俊不禁,摸摸剛剛敲過的地方,“我也給你提個意見,你以後能不能給我老實一點。”
“我哪裡有不老實啦,是大哥哥太挑剔啦。雞蛋裡挑骨頭的挑我呢。”
林翊再敲他一記,“這就是不老實,犟嘴。”
林靖大為不滿,嘆口氣,“大哥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啊。”竟然話都不叫人說啦。
林翊懶得跟林靖逞口舌之利,摟著林靖的小身子,道,“我聽阿韻說你如今身子較以前強了許多,再養個三五年,就能大好了。”
林靖心裡也很高興,道,“今年入秋,我沒生病。走路的時候,走遠一些,也不會覺著很累呢。大哥哥,我還開始跟先生學醫術了呢。”
“正想問你這件事呢。”林翊微有不悅,道,“醫術之類的,懂一點也就是了。還是要以正經文章為主。”
“做大夫也沒什麼不好。”林靖不以為然,“就是日後做官,難道還真去科舉啊,大哥哥就捨不得給我捐個官。捐官,一樣是做官啊。”
林翊微怒,斥林靖道,“你懂什麼,捐官雖然一樣可以做官,但朝中三品以上,封閣拜相,沒有一個是捐官出身的!”
林靖執拗的很,道,“十幾年之後的事,誰清楚啊。再說,我就算去考科舉也不一定能做到三品以上。”
原本林靖身子不大好,林翊於功課上也從不苛求於他。如今眼瞅著身體大好有望,既然身為家族子弟,當然要為家族出力。
林翊聽到林靖棄文從醫的事,極度不悅。
林翊沉聲道,“靖兒,你跟我不一樣,你小我將二十歲。二十年的意思就是,可能當我從朝中退下的時候,你還能替家族延續二十年的榮光。”
“朝廷,不一定永遠是這種形勢。”林翊望著林靖小小的臉,道,“如今林家為外戚之家,只要姑母在,家族是無憂的。但是,自父親過逝,陛下於我多有心疑,並未有過重用。姑母畢竟非陛下生母,家族的勢力也日漸消退。到姑母百年之後,林家會墜入谷底。其實這也正常,外戚之家,難逃此劫。”
“若想重振家族,必然需要家族子弟爭氣。”林翊道,“你二哥三哥於文章上平平,想考上進士怕是不易。你既有此天分,便不能浪費。將來重振家族的事,便要靠你了,靖兒。”
“到時候,你得守護家族,守護家族的爵位,恢復家族的榮光,從而也實現你的抱負。”林翊握著林靖軟軟的小手,道,“靖兒,你看,你這雙手,天生就是用來握住權柄的。”林翊並不是在強求林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就憑林靖“事兒爹”的脾氣,簡直天生走仕途胚子。
林靖低聲道,“可是,若是如陛下這樣的君主,哪裡值得輔佐呢?”
林翊低語怒斥,“這是什麼話!陛下是天下之主,只有陛下挑選臣子的,難道還有臣子挑選君主的?你真是狂的沒邊兒了。”
“我跟大哥哥說一說心裡話,大哥哥總是訓斥我。”林靖不禁委屈,說,“大哥哥不知道,陛下糊塗的很。大哥哥說二十年以後,照陛下這樣的當政法子,二十年後朝廷不一定是什麼樣子呢。”
林翊嘆口氣,“江山是陛下的,家族卻是我們自己的。靖兒,不說什麼大仁大義,難道你視富貴為糞土嗎?”
林靖從不是那種清高性子,道,“怎麼會呢,我可過不了粗衣淡食的日子。”別說粗衣淡食,但凡廚子的手藝差一星半點兒,林靖都能嘗出來。所以,家裡的廚子伺候林靖時都格外的精心。
“那就是了。”林翊試著與林靖講道理,“我倒是能忍耐粗衣淡食的生活,但是,我都不敢輕易失之權勢。這不只是為了富貴,靖兒,你想一想,家族這麼多人、這麼些年繁衍下來,林家不是沒有仇家。你看看世家豪門,一旦敗落,家族中人活的連最低等的奴婢都不如。想粗衣淡食、平家到老,那是做夢。”
“你覺著世上只有你一等聰明人嗎?”林翊道,“可是大家依舊在朝中戰戰兢兢的為官,難道只為了富貴榮耀?”
“富貴又如何?”林翊嘆道,“若是寒門之人,一意科舉晉身,還能說是為了富貴。但是,如我們家,富貴早已不缺,家族子弟出仕做官,更重要的是為了平安的活下ァ!
“人都說富貴榮華,其實這句話,對我們而言,富貴平安更為恰當。”
林靖腦中靈光微現,道,“大哥哥,祠堂里桌案底下有一行字,寫的就是富貴平安啊。”
林翊瞪眼,“你怎麼看到的?”
“我給爹娘上香時看到的。”林靖眨眨眼睛,道,“我又不像大哥哥這樣高大,一低頭就能看到啦。”
“你還看到什麼了?”林翊問。
“沒有啦!”
“嗯?”林翊眸子半眯,略帶一絲危險的望向林靖。
林靖只得道,“先祖護國公畫像後面有一個小暗閣,暗閣里放了一個罈子。”
林翊指了林靖斥道,“祠堂你都敢亂動,若父親在世,非打爛了你不可!”
“我也不是故意的。”林靖道,“我是看父親母親的供品不新鮮了,我去換,不小心栽到供桌上撞倒了靈牌,才發現的。而且,我也沒往外說。”見林翊並未氣狠,林靖問,“大哥哥,那是什麼啊?”
“寧王殿下的骨灰。”
“寧王?”林靖身為林家子弟,又出自嫡系嫡子,對家族歷史還是非常了解了,想了半日,問,“可是,家族自護國公始,並沒有人被封王啊?”
林翊眸色晦暗,“本朝沒有,往前朝想。”
林靖捂著小嘴巴,驚道,“難道是前朝末年的攝政寧王殿下?”
林翊目露讚許之色,“史書讀的不錯。”在林靖這等年紀,他正式進學的時間並不長,林翊不過稍稍提醒,他便能立刻想到前朝攝政寧王身上,可見對這段歷史是非常熟悉的。
林靖驚嘆,“我以為攝政寧王只是湊巧跟咱們一個姓呢,原來咱們家與攝政寧王還有關聯啊?”說到前朝攝政寧王,那絕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寧王的王爵並不祖傳的,史書記載寧王的父親不過是一小吏,也不知是哪輩子積了德,生了個了不得的兒子,便是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