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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三低聲道,“他以前是姓胡的家奴,現在逃出來,算是逃奴,被抓回去,打死是輕的。小心無大錯,先回去瞧瞧。”
兩人又悄悄的溜回去,在牆根下聽到燕伯在問有福話,間或一些拳腳威脅,司徒三見燕伯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這樣老道,方放了心。給柳志高使了個眼色,二人悄悄去了村東口。
這回,柳志高學機伶了。
村東口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柳志高低聲道,“三哥,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去見見那個發財。若是那小子不老實,咱倆也有個照應。”
司徒三知柳志高好意,不過,他攔住柳志高,“發財不認得你,他們兄弟是衝著我來的。你在這兒等我,若有事,我大聲叫你。”
想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柳志高自腰間拔出一把短刀,遞給司徒三。司徒三也沒客氣,收了刀就去竹林見發財。
弟弟去了這半天,不過不知是不是等待的原因,發財覺著時間過的尤為緩慢、尤為難熬。如今已是月上中天,不見弟弟回來,發財急的很。卻又擔心被人發現行蹤,故此藏在竹林中,其實心裡早跟有隻貓爪子在七抓八撓似的。
司徒三咕呱咕呱的學著蛤蟆叫,叫完之後,過了一陣子,卻不見人出來。司徒三又叫了一遍,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動靜,司徒三轉身,便看到了個黑漆漆的人影。
“我弟呢?”發財沒看到自家弟弟,著急的問。
聽出發財聲音里的急切,司徒三心裡微微有底,他並不答,反問,“你說呢?”
雖是十五月當空,到底是夜間,且月亮也不能當一百瓦的大燈泡用啊。竹林之中,竹影婆娑。發財的心呯呯直跳,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面前的人是司徒三。
發財嘆口氣,道,“也好。我們兄弟死在你手裡,總比死在姓胡的手裡好。”
司徒三把發財帶回燕伯家,有福已經洗過臉,正捧著只肘子啃的滿嘴流油。一見到自己哥哥,有福立刻衝上前,將手裡的半個肘子塞到哥哥手裡,說,“哥,先吃。”
發財見弟弟捧著肘子站在自己面前,頓時覺著身上一輕,啥也不想了,啥心思也沒有了,接過噴香的肘子就是埋頭一頓吃。
有福呵呵傻笑兩聲,袖子一抹嘴,轉而捧起盆里的肉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司徒三望著這明顯餓了半死的兄弟兩個,心說,這姓胡的也忒不會給自家奴才取名,一個有福一個發財,瞧瞧這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哪裡有半點兒福氣財氣,讓司徒三說,合該叫晦氣才對呢。
其實,很多年後,司徒三覺著,當年,若是他再年長一些,說不定他不會收留這兄弟二人。當年,他之年以會熱血會義氣,那是因為,當年,他尚且年輕。
第34章 兩兄弟藏身深山裡,林小四回禮謝皇后
兩兄弟藏身深山裡,林小四回禮謝皇后
司徒三絕對是個聰明人,但,有一些東西,並不是靠聰明便能獲得了。
司徒三心有熱血,有福發財兩個來村里找他,便是信他。故此,他並不想把兄弟二人交到縣衙里去。可是,如何安置兩人,又成了司徒三馬上要面對的難題。
有福、發財自成了逃奴,身上又無路引,無處敢去,只好到處流浪。填飽肚子都難,便是他們在胡家為奴時不過逢年過節添個葷菜而已。肥豬肘子,向來是夢境中的食物啊。兄弟兩個幹了一個肘子,看那模樣,還沒飽呢。柳志高又端來一碗燒肉給他們吃,燕伯伸手攔住,道,“他們餓的久了,不能吃太多的肉,不然,撐著不是玩兒的。給他們端著乾糧來吃。”
沉默片刻,燕伯道,“村里人來人往,叫人瞧見他們,若報到縣衙去,小命難保。”
司徒三索性直接問,“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有福手裡握著塊粗麵餅子,一塊塊掰碎了擱肉湯里泡著,等著浸了滋味兒再吃。發財是哥哥,望著司徒三,吭吭哧哧地,“我們兄弟實在走投無路了。三哥,上回你借銀子給我弟,治好我的病。我們兄弟為奴這些年,就遇著你這一個大好人。”那意思,是真沒主意,就投奔好人司徒三來了。
司徒三雖是個好人,卻不是神仙。且,他窮家破戶,家中既無密室,亦無密道,窮不隆咚五間房,一望見底,哪裡藏得住人?
燕伯瞧一眼外面的天空,心知此事不能耽擱,從椅中起身,道,“先去山上躲幾天再說吧。”總之不能把這兩人留在家裡,何況司徒三與胡家有仇,這二人原是胡家逃奴。若給人瞧見,便是大禍!燕伯打獵多年,山上他熟,如今雖說天冷,帶些乾糧,也有山洞可容身,總比把這兩個留在家裡強些。
兩人沒有半點意見,燕伯叫收拾了兩件自己往年不穿的羊皮襖,從房梁下取下幾串臘腸臘肉、生薑、年糕、乾糧、傷藥、鹽巴、火摺子,一併擱在筐里,筐上面搭一件大襖。發財眼明手快的接過去背了。司徒三見床上兩頂翻毛的棉帽子,撿起來,扔給兄弟兩個戴上。
燕伯自己挎上鐵弓短刀,再扔給司徒三一把,囑咐柳志高道,“我跟小三去送他們,志高,你在家裡燒一鍋熱滾滾的薑湯,一會兒我跟小三回來喝。”
窮人孩子早當家,柳志高是個機伶人,並不多問,點頭應了。
燕伯打頭,伴著月色,一行人朝山上走去。
燕伯與司徒三在天將大亮時才回來,筐里有半筐鮮嫩的野生薺菜。
柳志高嘴上不多問,心裡卻一直惦記,小半宿未闔眼。直待此時見父親跟司徒三都回來了,柳志高忙迎上來,幫著司徒三卸下肩上的筐子,見父親與司徒三拿走的短刀都沒了影子,倒知應該是給那兄弟兩個留下了。
柳志高說,“薑湯早煮好了,我又蒸了臘肉。”上前打起粗布棉花帘子,柳志高拎起灶上的銅壺在水盆里兌了溫水,道,“爹,你跟三哥先洗個手。”轉身去廚房裡灶上揭起蒸的臘肉與粗麵餅子,柳志高端到裡屋,擱小桌上,又去盛了兩大碗薑湯。
燕伯道,“一道吃。”
三人好一頓狼吞虎咽。
司徒三和燕伯都是心裡存得住事兒的人,柳志高雖好奇,不過,他知道不該問,也強忍著不問。司徒四見哥哥回家,偷偷問起有福、發財的事,司徒三能信的人不多,司徒四是一個。不過,司徒四年紀小,司徒三隻是悄悄耳語告訴他,嚴令司徒四不能外說。
司徒四滿足了好奇心,他向來聽哥哥的,更是不敢外傳。
因此事做的隱秘,除了司徒三等四人,司徒村還真沒人知道。
燕伯倒是私下對司徒三道,“這兄弟兩個,不是尋常角色。可惜是奴才出身,是沒遇著肯賞識他們的人。小三,你這回救他們一命,若他們福大命大,將來能報答你。”
司徒三是跟著燕伯學的拳腳,雖然開始是偷學的,不過,後來燕伯看司徒三把那偷學的三招兩式練的還有模有樣,考察過司徒三的品性之後,燕伯便不叫他偷偷摸摸的學了,索性直接教授司徒三拳腳。待司徒三練的差不離時,還帶著司徒三上山打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