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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還是謝長允未在軍中歷練過的緣故,如謝長允身邊的一位家將便贊道,“好一支百戰之師。”
謝長允笑,“我瞧著關外軍也不一般,只是具體的,倒說不上來。”
能與謝長允一道出行的家將自然不是尋常家將,這必是謝家心腹,這位家將便同小主子解釋起來,“大爺別看關外軍穿得花哨了些,這在帝都不常見,因著帝都軍不大打仗,故而,衣裳戰甲都是朝廷統一發的。可在外打仗,越是打得久了,衣甲沒有不壞的。這在外頭,講究不了太多,衣裳壞了,隨地扒了叛軍的換上亦是尋常。大爺再看這軍中,兵械不一,可細看,各樣兵械數目似有自己章法。若屬下所料未料,關外軍必然是以軍陣為訓練的。尋常將軍,不怕死,已是難得的悍將。但到了能練軍陣的隊伍,而且,聽聞關外軍戰功不凡,若屬下所料未差,這支軍中必有名將。”
謝長允微微一笑,“那必是阿靖無疑了。”
“大爺,靖將軍名聲響亮,屬下也是聽說過的。不過,聽聞靖將軍不通武功。依林家底蘊,這軍陣怕是靖將軍提出來的,但,訓練軍陣的人,怕並非靖將軍。大爺,切不能忽視訓練軍隊的那位將領,大爺想想,這世間,多少兵書兵略,能讀懂的,已是萬中存一。能讀懂又能將之付諸實際,靈活運用的,百萬中存一。這位練兵的將領,亦是難得的名將啊。”家將感慨一回,“大爺切不可忽視關外軍,依屬下看,關外軍現下已不遜於一流軍隊。”
謝長允正色道,“阿叔的話,我記下了。”
關外軍越是出眾,謝長允的臉色越發慎重。尤其是,當初朝廷補充兵源,謝家也塞了不少人進來。自然也有人被分到了關外軍,當初林靖立威,殺了的十個人里,就有謝氏旁支。一個旁支子弟的死,謝長允並不太放在心上。只要是長點腦子的,都該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兵初到,必然有下馬威等著呢。就這樣,還不知收斂,這種蠢才,死也不可惜。
讓謝長允心驚的是,當初帝都補充的兵源,皆被林靖打散,重新分營訓練。許多訓練有成色的,再補充到關外軍中。而關外軍,則是林靖的嫡系部隊。
謝長允足足在荊州住了半個月,方帶著林靖給的一箱子白條與帳本子回帝都去了。
謝長允走時,林靖很是熱情的送他一車湖北土物,至於一道來的萬公公,林靖也是一碗水端平,一樣的送了萬公公一車土特產,萬公公那臉,笑得跟朵盛開的小白菊似的,對著林靖那叫一個依依不捨,拉著林靖的手說一千道一萬的親熱。不知道的,還得以為這是林靖他親爺爺呢。
林靖也頗是不舍萬公公,再三道,“倘下次再有過來的機會,萬叔叔你可得來呀,小侄這頭一遭同萬叔叔見面,就覺著,咱們爺倆,似是前世的緣法,今生的相見。”這話把徒小三都麻得了不得。
萬公公還頗是動情的灑了幾滴熱淚,此方辭別了林靖等人。
謝長允更是牙疼,林靖為了巴結,連個公公都能叔叔大爺的叫,這可真是林家的家風。謝長允不曉得的是,林靖自幼在宮裡長大,許多士族可能對閹人瞧不起什麼的,林靖完全沒有這樣的看法,他小時候除了宮人服侍,便是太監照顧他。林靖在帝都時,林太后身邊的大內侍張嘉,現在給林太后守陵去了。林靖待張嘉就一直很親近,這位萬公公,其實也是宮裡老人,只是先時林靖不認得他。如今萬公公與謝長允一樣是欽差,林靖把白條帳本給了謝長允,親自招待萬公公,把人哄得樂呵的不成。
當然,這其間肯定有銀票的功勞,但,萬公公能與謝長允一道過來荊州,這便是陳柒寶信任的心腹內侍。這樣的人,眼毒,哪個真心哪個假意哪個籠絡哪個收買,萬公公又不瞎。林靖自然也有籠絡之意,但林靖待他,當真不是那種純粹對閹人的收買。再加上林靖又很捨得花銀子,萬公公只可惜這麼個大財主怎麼不是常駐帝都。
好在,萬公公也明白林靖殺了陛下親爹的事,縱是捨不得林靖,眼下分別在即,也只盼來日能再相見了。
謝長允瞧著萬公公那依依惜別的模樣,心道,這老太監不知收了林靖多少銀錢!
因著謝長允臉上那虛情的假笑,萬公公還說呢,這謝公子可真的,如何收了人家靖將軍這些銀子,還不給人家個好臉呢。這可實在太不像話了,收銀子不辦事!殊不知,林靖是除了一車土物,一箱白條帳本,一文錢都沒送謝長允!包括謝長允的隨扈,更是連土物都沒有了。
不同與謝長允的隨扈,萬公公的手下,則如萬公公一般,給林靖打點的眉開眼笑,深覺阿靖將軍是個好人。
於是,這同一個欽差隊伍,回朝便是兩種說法。
當然,雙方都表示了對關外軍訓練的讚美,都說,關外軍可用,訓練有素。但,謝國公私下表示了對關外軍的擔憂,尤其林靖的性情,用謝國公的話說,“天生不馴,而利器在手,眼下尚無礙,日後如何,老臣尚不敢說。”
陳柒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用關外軍,便是信關外軍。”
“是,陛下心胸,遠勝老臣。”謝國公雖這樣說,但他何等老辣之人,這位陛下有多不待見林靖,他是知曉的。端看他說此言,陛下並未斥責,便可知陛下心意了。
好在,陳柒寶知道,既要用關外軍,現在便不好疑關外軍。
何況,眼下大戰在即,既是帝都軍、關外軍皆可用,今南下繅匪花銷頗大,陳柒寶還是願意速戰速決的。
天氣剛剛回暖,關外軍就接到大將軍盧青的軍令,定下了出戰日期。
林靖道,“這黃梅天出戰。”
徒小四道,“南方都這樣,過了年,天氣回暖,就開始黃梅天,沒幾日不放雨的。”徒小四怪擔心林靖身體的,還說,“我們過慣了這樣的天氣倒沒什麼,阿靖你穿衣啥的,可是得烘烤過再穿。這會兒南邊兒沒個好天氣,衣裳也是潮潮的。”
徒小三卻是知道,林靖倒不嫌天氣不好啥的。林靖也不是不喜黃梅天,林靖是不喜這種定個日子便沿江南下的打仗方式。林靖於戰事有自己的見解,他向來極重天時,眼下戰事,朝廷戰據主動。關外軍多是北人,便是經過船戰訓練,到底時間太短。何況,正趕梅雨天,更不利戰事。
奈何,朝廷跟催命一般,而且,盧青才是大將軍,要說不熟船戰,帝都軍也強不到哪兒去。但,越是如此,當越是慎重方是。如今倒好,出征的日期都定下來了,如林靖所想那般,便是帝都軍自兩淮而下,關外軍自荊州南下,兩相出擊,直取叛軍所在臨安城。
林靖在出戰之前做了件事,這件事,人想不到,但,後來直接寫入了史冊。那不是,林靖炮製了金陵王與段天羽勾結謀反的證據,然後,令人給帝都送了去。
林靖實在受夠了,千里迢迢南下打仗,金陵王還沒個準確定論。這TND要是逮住金陵王,是殺還是供起來!
沒個說法?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