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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雖不大滿意,但想到林翊的確官職不算高,平日裡也鮮少在朝中說話,再低調不過的人了,他說這話,倒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以往的舊交情,也不好逼著林翊旗幟鮮明的站隊。
接下來發生的事,委實不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包括林家。
因為,如今的朝局就是輔政之爭。
無非就是凡事要爭個高下的意思,這在朝廷並不稀罕,誰在當做官還沒幾個同黨幾個死敵啊,黨派之爭,太正常了。
如果不是白孔二人行事有失分寸,或者就不會導致後來不可收拾的結果。
整個是這樣發生的,六月初十。
白相的生辰正日子在六月初三,初十那天,白相的生辰就過完了。不過,初十是朝廷的休沐日。百官都可休息一日。關庭宇與唐贏就接到了孔太后口諭,令他們進宮商量要事。
關唐二人便去了,結果,這一去就沒能再回來。
關小二跑到林家打聽消息,林靖一聽就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現在宮裡都落匙了,再不可能有外臣停留。”
關小二臉梢泛白,平日裡黑溜溜的眼睛裡露出悽惶,道,“我大哥去唐家打聽,我娘不放心,叫我來你家來問問。”
林靖的心也跟著沉入谷底,立刻帶著關小二去尋自家大哥,林翊畢竟多經風雨,先問關小二,“誰知道你到我家來了?”
關小二越發六神無主,“我家裡人都知道。”
林翊立刻道,“你不要走了,我去找你哥,你暫且安頓在我這裡。”
關小二抓住林翊的袖子,眼睛都濕了,“林大哥,我爹,我爹不會有事吧?”
林翊道,“現在先說你與你哥,大將軍那裡,明日我去打聽。”
關小二看看林翊,再看看林靖,林靖已是明白大哥的意思,與關小二道,“這個時候,你到處跑不是法子,你不如賭一把,看我家可不可信!”
關小二有些哽咽,抹一把淚,“林小四,我要是不信你就不會來了,可我娘還在家呢。”
“這時候別冒傻氣,你家現在還沒去人抄家,就證明,關大將軍還沒事。你先保住自己,關嬸嬸那裡也能放心。”
關小二並不是迂人,他就是不放心家裡,道,“能不能把我娘我侄子侄女大嫂都救出來。”
“你先安下心來。”
林靖這裡安撫關小二,林翊將人安置好,讓林靖換了關小二的衣裳,披上斗篷,同自己一道出去,兄弟直接就去了關家。
關大郎這時候也在尋思父親之事,心下擔心的緊,見林家兄弟過來,知道弟弟安置在林家,露出十分的感激,道,“我父親現在尚無音信,怕是……”咽下一口酸楚,“哎,小二,我就托給林兄了。”
林翊道,“你不妨也與我一處躲躲。”
關大郎面色沉毅,道,“我若躲了,家裡婦孺老小當如何?”
這種時候,林翊也不好久留,關大郎咬咬牙,“倘我家出事,家中子嗣,倘能林兄便宜,還能林兄照應一二。”
林靖道,“關大哥,你家小郎年歲尚小,不如我帶他躲一躲,倘無事最好,一旦有事,能救一個是一個。”
關大郎不禁面露感激,深深望了林靖一眼,道,“如此,我先謝過林兄與林小弟了。”立刻令心腹將長子抱了出來,交給林家後,關大郎隨即又寫了兩封信,交給林翊,道,“倘我家大難臨頭,小郎與小二養在你們身邊到底不便,這二人皆是我家過命的交情,亦可託付子孫性命。”
林翊正色收了,這不是寒暄的時候,林翊打聽了唐家之事,知道唐家已有安排,便帶上人,一行就悄不聲的回了府。
林翊一直令人留意關家之事,好在,第二天也沒有關唐兩家抄家的消息。
林家就按晚上大家商量的,第二天一早,先是安排了一輛嚴嚴實實的馬車出了城,然後,林翊上朝,越氏遞牌子進宮請安,林靖去往孔家。
結果,林翊去了宮裡,結果,早朝竟停了。
越氏請安的牌子也退了回來,至於孔家,孔國公根本不在家。
林靖遇事總會往壞里考慮,林靖道,“不會是都在宮裡謀算著怎麼害了關大將軍和唐尚書吧。”
林翊沉臉坐在一畔,舒靜韻道,“倘是真有了這個主意,這時候如何肯放下關家和唐家,關唐兩家尚且安好,就說明事尚有可為之處。”
林靖坐也坐不住,在地上來迴轉圈兒,林翊沉聲道,“此事的轉機,還得在太后娘娘身上。”
林靖道,“不是太后娘娘傳的口諭將人請走的麼?”
林翊看向弟弟,道,“孔太后不似這樣的作派,如果孔太后一意偏著娘家,軍中糧銀之爭不會持續這麼久。畢竟,輔政大臣爭執不下,只要孔太后肯向著孔國公這邊兒表態,那軍中糧餉之事早該有定論了。我問過唐尚書,唐尚書的意思雖未明說,似乎太后娘娘並不大讚同孔尚書之意。只是,又不好直接駁斥親父,故而,方拖了下來。如果是太后娘娘要處置關唐兩家,應該有更嚴謹的計劃,昨天關了人,今朝該宣布罪證方是。結果,今天免朝,孔國公又不在家,可見,這事兒,還在商量。這個時候,只要太后娘娘還在猶豫,便有一線機會。”
林靖道,“但,此事即便不是孔太后之意,也必是孔國公所謀,做已做了,孔太后難道會犧牲自己娘家。”
“不是犧牲自己娘家,是留關唐二位大人一命。”林翊正色,“一定要見到太后娘娘才成。”
林靖靈機一動,道,“我有個法子。”
這個時候,林靖也不賣關子了,道,“張嘉張叔叔以前手底下的一個小徒弟,現在在宮裡太醫院的司藥監做大太監。他在外頭還有處外宅,我知道他外宅在哪兒,不如,我去打聽一二,看他什麼時候回家。”
舒靜韻道,“這法子得看運道,何況,太監一慣膽小,倘他不願,又當如何?何況,先帝之死便是因膳食中毒,宮裡最忌諱這個,倘是知道咱家與司藥監的太監有關係,難免引得宮中猜度。我有個法子,輔政大臣進宮,一夜未歸,並非小事,如何就不能問上一問了!國公不若聯合與關唐二位大人交好的大人們,進宮去問上一問!”
林翊俐落起身,道,“雖有逼宮之嫌,但,關唐二位均當朝忠耿之臣,若這般冤死,也太冤了!”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宮裡如何想了。
林翊的性子,斷然見不得忠臣落此下場,尤其關庭宇,當真是於朝有大功之人。
此時此刻,孔太后猶豫不定,亦在關庭宇身上。
面對老父的哭求,孔太后道,“父親竟敢背著我做出這樣的事,即便現在哭瞎雙眼,一旦處置了關大將軍,滿朝文武,將來史書,會如何議論我父女二人!”孔太后說著,直氣得臉色煞白,渾身打顫。
孔國公泣道,“委實是關家欺人太甚,如何將你我父女放在眼內。我行此雷霆之事,亦是為娘娘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