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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覺著,不是林公爺?”
“不是。”林靖道,“先生若是不信,我倒是有一法可證。”
“何法?”
林靖附在何先生耳際,輕聲言語幾句,何先生臉色微變,輕斥,“你這膽子也太大了些。”
林靖淡淡一笑,“我說這話,先生現下可能不大信。可這位欽差大人,昨兒就與我們將軍暗示,他家裡小妾一十八房,他家老母今年八十整壽,他家老父八十冥誕。此等貪得無厭之人,這一遭江南‘看’下來,若不把他餵飽,待他回京,怕是要我們好看了。”
“你這膽子啊……”何先生搖頭感嘆,當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哪。
林靖道,“我這話,也只與先生說,先生若是能忍,您便只管忍著。若是忍不了,與我說一聲就是。”
第246章
何先生過來泉州,原就是代章總督同段欽差致意的,順便問一個段欽差的行程。段欽差還頗有些派頭,道,“陛下吩咐我過來看一看江南民情,也就是走到哪裡看到哪裡罷了。哪裡好定下今日去哪兒明日去哪兒?何先生不必煩憂,我既然先過來閩地傳旨,自然是要先看一看閩地的。代看過閩地,再往浙地去。”
基本上,這話說了,跟沒說一個樣兒。
何先生也非凡人,他把自杭城帶過來的兩個絕色女子往段欽差跟前一遞,段欽差的派頭便格外親和了,道,“總要年前回京向陛下交差。”給了何先生一句準話。
何先生看段欽差這德行,也沒心思相陪於他,客氣的奉上厚禮,千萬請段欽差往他們杭城過去小住。如此,客套一二,表過“情義”,何先生便告辭回了杭城。
待回杭城的路上,何先生暗想,原林靖提的那事,何先生覺著有些過了,這段欽差畢竟也是當朝三品。可如今看來,這等小人,還真欠林靖那主意收拾。
段欽差能下江南傳旨,順便代陛下“看一看”江南,自然是有靠山的。他這靠山究竟為何人,還是何先生回了杭城方曉得的,這人選倒並沒有出乎何先生意料之外,段欽差乃謝國公一系人舉薦的。
何先生與章總督道,“先時,我還擔心是林公府想要截和,如今看來,倒真是誤會林國公了。”
章總督心下未見輕鬆,章總督道,“林公爺在朝,一向風評極好,我雖與他相交不深,但在京城也見過,他不似這樣的下作人。若是有人想摘江南的果子,我倒寧可是林公爺。這謝家……”後面的話,章總督雖未再說,何先生卻是明白,謝家相對於經過德皇帝一朝式微的林家而言,不得見光的事就太多了。
章總督暫時拋開謝家之事,問何先生,“對了,這位段欽差如何?”
何先生大搖其頭,“簡直不堪入目。”把段欽差的事說了,何先生道,“我看,他倒不似巡視江南,倒似來刮地皮的。”
章總督冷淡道,“便是要刮地皮,也只得由他了。”
何先生悄悄把林靖的主意與章總督說了,章總督皺眉,“他如何這般大膽?”
何先生將當時說話的情形與章總督細說了一回,何先生道,“我看,他對林國公的評價不錯。再者,便是,這位段欽差也太不把咱們江南大員放在眼裡了。他雖無官無職,可林大將軍也是將他視為上賓一般的。這一回戰功不公,再加上他那性子,段欽差明擺著敲竹槓,我看,這事,他當真能幹得出來。”
“不妥,這是正三品欽差,一旦在江南地界兒出事,我們皆脫不開干係。”
何先生道,“屬下也是這樣說,還是再說吧,只要段欽差能安生些,也還罷了。”
只是,那位段欽差如何是個安生的人。
何先生帶了兩位絕色不算,這位段欽差卻是頗有政治野心,他竟然打上了穆容穆姑娘的主意。除上一次的協助守城之功,這一遭,穆姑娘又帶著手下人立下戰功,朝廷賞了一千銀子,還讓當地官府為穆姑娘建了一面巾幗英雄的牌坊,不得不說,這牌坊當真是太體面了。就是穆秋亭,也很為妹妹高興。妹妹在親事上一直不順,如今,雖則親事上依舊進展不大,但,能在名譽上有所建樹也是好的。
穆秋亭為此,很給妹妹置辦了些東西。穆容都說,“我這裡又不少花用,有這銀子,大哥還是撫恤那些戰死的兄弟吧。還有,咱們這裡還得補上些兄弟才是。”
“這你放心,我回金陵便打發人過來。”穆秋亭私下又與妹妹商量了一回漕幫中事,因著漕幫中也離不得穆秋亭,尤其如今因著穆容練兵一事,穆秋亭的實力再一次增強,幫派中有些個元老頗覺不安,還需穆秋亭回金陵坐鎮。故此,見泉州城太平了,妹妹這裡也無甚大事,穆秋亭便辭了林靖徒小三一行,先回金陵去了。
穆秋亭走的時間當真是極巧妙,因為,段欽差打此主意時,穆秋亭已不在泉州城。段欽差雖是對穆容有意,總不好自己大咧咧的去說,他既是謝國公府推出來的人,自然與謝知府相近。段欽差把這事與謝知府說了,謝知府心說,段欽差野心還當真不小。話說,甭看先時穆姑娘是婚姻市場的冷灶,如今,隨著朝廷兩番賞賜,穆姑娘聲名鵲起,穆姑娘如今也算是浙閩有名的奇女子了。不要說段欽差,就是謝知府也曾為家裡兒子考慮過謝姑娘。今見段欽差有此意,謝知府笑道,“穆姑娘自然是極好的,朝廷兩番表彰她的義舉,可見,這絕對是位不凡女子。只是,大人不是外人,有些話,下官不得不先說一聲。”
“什麼事,凡生你只管說便是。”謝知府,字凡生。
謝知府便說了,“大人可知這位穆姑娘芳齡幾何?”
“這無妨。”段欽差擺擺手,“老夫並非拘泥之人,穆姑娘既是大上幾歲也無妨的。”
“若只是大上幾句,下官焉能多嘴。”謝知府道,“對穆姑娘,下官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說穆姑娘先時也是定過親的。定的便是前金陵同知,就是正日子前頭,這位前金陵同知因著傍晚在亭子裡納涼,多吃了兩盞酒,一時失足便掉河裡淹死了。”
段欽差自然明白謝知府之意,這位穆姑娘怕是有些個“命硬”名聲,段欽差卻是哈哈一笑,舉起酒盞道,“可見那位前同知無福。”
謝知府見段欽差這般說,但不好再言語,於是一笑,也舉起舉盞同段欽差吃了一盞酒。
段欽差既有此意,謝知府想著,這門親事倒也不算辱沒了穆姑娘。因為,段欽差說了,他家中老妻身子不大好,不大能理家管事了。如今雖不好名媒正娶,可也是正經二房。穆家不過江湖草莽,段欽差卻是正三品大員,憑怎麼看,這親事都是穆家高攀。謝知府對此頗有信心,只是,他為人一向謹慎,想著穆姑娘與將軍府交好,他並未直接與將軍府提,而是讓幕僚鄭允同林靖通個氣。待雙方有了默契,這親事歡歡喜喜的一辦便成。
鄭允便去了,私下同林靖一說,林靖想到段欽差那等樣人品,心下便極是厭惡。不過,林靖到底心思深沉,只是細細的問清了這事的章程,見還只是許做二房,便明白,這是段欽差的一項政治投資了。此事雖令人噁心,但在官場中當真不算什麼稀罕事。甭看段欽差對於何先生送的絕色照收不誤,可這樣的女子,不過是禮品物什一般罷了。甭看穆姑娘率相貌怕是不及這對絕色的十之一二,但,穆姑娘的政治價值,遠勝這兩位女子。所以,段欽差方會以二房之位相許。